身為荒辰大總管,影若煙對於天墟的掌控,在方然的授意之下,實質上大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除了沒法喚醒帝墟一百零八鎮柱投影之外,她如今手掌承天印,腳踏天墟,能夠動用的威能,已不下七成。
沒有理會羿皇的提醒,影若煙祭起承天印,完整的大印將她的神魂與千裏地脈相連,整個人和天墟,如若一體。
沒有方然那種逆天的神魂,也沒有陣道的修為,勉力為之,影若煙覺得,她自己對於“自我”的認知,都突然淡漠了許多。
曆代替人皇掌帝墟的宰執,無一不是天境的恐怖存在。
即便是脫離了天墟,他們也能夠有著潑天的戰力。
但荒辰畢竟底蘊太淺,崛起至今不超三年,方然能夠全盤執掌帝墟,靠的是天機輪盤鎮壓下的神魂。
影若煙再怎麼說,終究還是一個剛破承意的修道者,境界還是淺了太多。
此刻她隻覺得,無數細碎的信息從四麵八方湧了上來,幾乎要將她吞噬。
千裏天墟上頭,每一個角落的律動,都通過承天印,反饋到了她的神念當中。
她悶哼一聲,一縷鮮血從嘴角滲出,於此同時,天墟之上,劍陣升起。
明滅不定的鋒芒遙指著酒池,二者路途中間的雲霧之間,被劍氣撕裂出來一道一道的縫隙。
切口光可鑒人。
一道劍意,穿過萬裏距離,刺穿了沉淪在酒池當中的一頭魔的頭顱。
這頭魔的臉上,顯出來迷醉之色的同時,也露出來一抹恍惚。
就仿佛大醉一場之後,終於可以酣然睡去。
影若煙身體晃動了一下,然後又強自站穩。
敖瀾的虛影閃現在了影若煙身側,一股柔和的雲氣升騰,托住了她的身體。
“他的劍意太過霸道,現在的你,馭之破萬裏外的敵人,還有些勉強。”
然後敖瀾轉頭看向羿皇。
“你的目的,從一開始,就是蘇妲己。”
這不是一個問句,用的是無比肯定的語氣。
羿皇目光平淡,但是卻絲毫都沒有離開正在吞噬天宇的那片陰影。
“人魔之戰的時候,我被撕碎了神魂。一部分神魂永葬首山,一部分陷入了沉睡。
“就如同之前的方然和蚩尤一樣,我的神魂當中,也鎮著一道魔念。
“從這魔念當中,我看到了天魔蘇妲己的野心。她要做的,不是徹底屠滅了人族,而是要以帝皇的身份,永遠執掌人間天道。
“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
羿皇微微側了側頭。
敖瀾沉聲道:“她要讓人族和魔族共存?”
但這句話剛說出口,她就覺得荒謬。
魔族視人族為食糧,誰聽說過獵手和獵物,可以長久共存的?
羿皇笑了。
“想到了?蘇妲己執掌了天道之後,第一件事,就是要徹底斷絕人族修道的可能。
“沒有了大道傍身,靈力寂滅,從此人間隻有武夫,沒有修士。困於星辰而寸步不得入靈海,諸多秘境遺跡,再無人可以窺探一二。
“敖瀾,你知道,最後這片星域,會變成什麼樣子嗎?
“會變成域外邪魔的獵場。不,獵場都不配,會成為域外邪魔予取予求的一片——莊園。”
敖瀾沉默了,荒辰眾人也沉默了,天心禪子雙掌合十,默默宣了一句佛號。
人祖三百六十脈,脈如江河,可容瀚海。那時候的古修,舉手投足崩山碎嶽,行走在天地之間,視靈海如等閑。
破碎星辰,都隻是一場大戰的餘韻。
現在的人族,三萬六千脈如涓滴細流。數目看似多了,但顯然,威能弱了何止十倍?
這些年來,還有誰聽說過,有人能夠崩碎星辰?
連浮陸,都已經罕有修道者可以打穿。
更何況,還有許多修道者,筋脈閉塞,能夠有一半的經脈通暢,就已經可以算得上天資超然。
放在短短百年間,這個變化並不起眼,但是羿皇和敖瀾都是見過上古時候真正強者的存在,很清楚,若是繼續這麼發展下去,人族修道者的未來,並不容樂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