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去去就回(1 / 2)

待三拜九叩完,奚羽方才起身,緊了緊包裹,就此上路,一去不回頭。

離家在外,不走官道,是落荒而行。

奚羽未免和老馬舊車不期而遇,沒有走大路,盡撿小徑穿行,一口氣從晨光熹微直至斜陽昏暗才停下。

奚羽在一塊巨岩下靠坐下來,取出花發老者給他準備的幹糧,但隻是心不在焉的吃了幾口,就驀然怔怔出神,心頭又不期然地浮現起某人的音容笑靨,那一襲倩影在麵前揮之不去,竟是幹糧遞到了嘴邊也渾不自知。

他低頭看向空蕩蕩的身邊,好像覺得少了點什麼,兩眼恍惚了一下,不由自嘲地笑了笑,暗忖沒來由,自己為了她神魂顛倒心亂如麻,如今居然還食不知味,她若是知道了,一定會很得意很放肆地指著鼻子笑話他吧。

隻是……她不會知道了。

遠方暮靄沉沉,天地一色,奚羽勉強再吃了些幹糧墊肚,不至於後半夜餓醒後,便躺下身子,雙手枕在腦後,胳膊肘碰到了係掛在肩上的鬥笠,於是呆了一呆,伸手拿過來將鬥笠蓋在臉上。

忽然明白了恩人為何怎麼也不肯收自己,原來有難言之隱,這時知趣離去,總好過不歡而散。

人家是金枝玉葉之體,自己算什麼,也老大不小了,總歸……是不能這麼死皮癩臉啊。

更何況寄人籬下也不是他奚羽心中所願,不如作順水人情,出門在外自是要識眼色,免招人厭,才是正道。

奚羽胡思亂想中,倦倦睡過去,以天為被,以地為席。

玉兔東升,星河隱晦,黑夜悄然拉下帷幕,似不忍擾醒這個少年,山林間連最低微的蟲聲也沒有,飛磷走螢,顯得有些鬼氣森森,但夜宿野嶺於奚羽早是家常便飯,自是一晚無夢,酣睡至黎明破曉時分才被打在頸窩裏的朝露濕意沁醒。

奚羽翻身起來,舉目而望,附近不見山溪泉水,隻好拿出自己喝的水囊倒出些捧在手心,略作清洗,清水冰冷刺骨,讓他精神一震,倦意盡去,又對著那第一縷東來的紫氣盤腿呼吸吐納了一番,隻覺渾身上下仿佛有星星點點的暖意暈散開來,當下神清氣爽,便即再度啟程。

不多時,奚羽行到一處一大片竹林,但見滿山莽莽,層層疊疊,微風過處,竹海起伏,沙沙聲中便如波濤蕩漾,蔚為壯觀,心胸不由頓時為之一寬。

清晨淡淡的乳白色薄霧飄蕩在林間,如匹練如輕紗,有晶瑩露珠滾落,十分朦朧美麗,走了一會,像是置身在一片翠煙浩渺的世界,這裏的竹子大多高聳入雲,枝繁葉茂,直插上天,從縫隙間投下一塊塊瑣碎的光斑,仿佛流淌於石上一般。

奚羽闊步行走,不知說是生性豁達,還是粗枝大葉好,扶著碗口粗的竹節穿遊其間,昨日煩惱種種,竟爾驀地煙消雲散一掃而空,在這幽深靜謐之地,心頭陡然生出一股淡淡的安寧喜樂之感,無念無想,天性畢露,像是回到了那個剛出茅廬的毛頭小子時候。

此後,他頭戴鬥笠,背負鹿刀,一身裝扮自感像極了一位遊方的少年劍俠,走到哪裏都是目光凜凜,雄赳赳、氣昂昂,一副當仁不讓的豪邁架勢,好不威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