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決星正在練刀,冷家擅刀法,與冷露兒的雙刀不同,冷決星擅長單刀。
一柄雪白鋒利的刀,一柄斬妖除魔的刀。
冷家不像其他世家一般不願放自家嬌貴的孩兒去世間磨煉,冷決星自修仙有成之後,便時常入世。有時是跟著冷家長輩,有時與冷露兒結伴,有時是他獨自一人。總之,比起那些白雪雪的世家子弟,冷決星的一柄快刀上,不知沾過多少鮮血。自然,都是妖獸的鮮血。雖沒有明令禁止,但修仙大家向來不齒向凡人動手的人。
這些實戰而來的經驗,遠飛單練招式可比。他對殺戮並不陌生,他對鮮血並不恐懼。可他最近卻十分恐懼這兩樣事物。
他已經接連好幾宿沒有閉眼了,因為他正噩夢纏身,無比可怕而真實的噩夢。
夢裏的他好似被人用手蒙住了雙眼,偏偏那雙手微微張開,指縫之間,讓他可以向外窺探一二。他看到大片大片的血,他不知道要斬殺多少人,才能流出這麼多的血。他還看到了凡人,他們修仙的,自然是要保護凡人的,可他的夢裏,卻看到凡人在被屠戮。
極其殘忍的屠戮,那些人,被刺入一根不知為何的魔物,然後血肉之軀化作血塊,慢慢,慢慢被那個管子似的東西抽走。
那是與他斬殺妖魔完全不同的血腥,令他無比恐懼,無比惡心。
每當他要看清凶手的臉的時候,他就會醒來,伴隨著心悸與一身的冷汗。他開始畏懼睡眠,但凡閉眼,那些血腥的恐怖的畫麵就會蜂擁而來。大戰在即,他竟被噩夢折磨,他為自己的軟弱感到可恥,可他卻沒法不對這些栩栩如生的夢境感到可怖。
在冷露兒,他的夢中情人麵前,他自然不敢表現分毫。他甚至不能讓冷家任何人知曉,五龍戰期間,萬一此事被泄露,他不僅要輸掉冷家的榮耀還會輸掉自己的性命。
噩夢再恐懼也比不過失去性命的恐懼。
所以他隻能在月光下舞刀,一刀又一刀,劈、砍,對著虛無的空氣,甩出自己的無盡煩躁與恐懼。
有掌聲響起,繼而是一道嬌媚無比的聲音,“好刀法。”
冷決星緩緩收刀,冷眼睥睨來者。
“哎呀~冷公子的眼神不要這樣嚇人嘛。”陸何草笑著走近,“我不過是來熟悉一下冷公子的刀法。”她身上帶著幽幽的藥草香味,聞起來倒不讓人討厭。
冷決星冷冷一笑,顯然對這個說辭感到可笑,他當然知道此刻是什麼時辰,再如何冠冕堂皇,也無人會夜半來此。隻是,她身上的香味,冷決星晃了晃神,這香味仿佛能驅散這幾日以來一直縈繞在他鼻尖的血腥味。
“說。”他對不感興趣的人向來冷淡至極,多說一個字都是一種浪費。況且,他不想讓任何人發現他目前的狀態。
“沒什麼,我隻是聽聞冷公子最近睡眠不佳,怕影響幾日後我們的戰績呢。若是您一心幫著你們的大小姐取勝而故意落敗,我可不依呢!”她這一番話說得相當直白,可偏偏表情嬌俏,語調清脆,媚態天生,叫人生不起氣來。當然,冷決星向所有人隱瞞了噩夢的事情,可他已經幾天幾夜沒有入睡了,這樣的事情,是瞞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