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死亡準備奪走脆弱生命的那一瞬間,眸光開始潰散的瞬間被一道嬌弱身影所占據。
她緊繃著眉頭,恐懼驅使著被雨水浸濕的雙手緊緊的摟著他的脖頸。
封閉在周弘昌心中的恐慌感仿佛掙脫了韁繩的野馬開始四處奔騰。
凝聚在瞳孔中的驚愕還來不及蔓延,仿佛被禁錮的雙手還來不及推開,嬌軀震顫的感觸便毫無預兆的撞擊在了他的腦門中。
一聲低吟的痛苦在這近在咫尺的距離傳蕩,這淒慘的聲音好像直接敲碎了周弘昌的心神,大腦神經就在那麼一眨眼間狠狠地抽痛著。
猝不及防的他就好像自己已經被冰冷的子彈所穿透,麻木感與恐懼感就似蒸爐裏的溫度急劇上升頃刻間吞沒了他的全身。
他雙手顫栗的抱著懷中的人兒,看著她清秀而又慘白的容顏,聽著她熟悉而又微弱的氣息,黑森森的夜空之下驟地傳蕩出一聲淒厲痛苦的呼喚。
"不!不要……不要!"周弘昌捧著黃九兒逐漸沉甸的後腦勺不停的喊著。
淚水就像止不住血的傷口流淌在他驚愕的神色上。
"嫂子!"於威見狀頓時駭然一聲,他猛地劈出一刀後便迅速擋在兩人身前。
看著朝自己蓄勢待發的槍杆,一股殺意騰騰的怒火忽然充斥了於威的胸腹。
此刻眾人也紛紛聚攏在一起擋在了周弘昌身前看著黑漆漆的槍口,聽著還盤旋在夜空尚未消散的槍鳴他們好像忘記了對子彈的恐懼。
"弟兄們睜大你們的眼睛看看!是誰替昌哥挨的這一槍!又是誰開的這一槍!"
"都給勞資把眼睛用血擦亮了!都給勞資記住了,今天這血債必須得還!"
"殺!"浩浩蕩蕩的殺氣就像爆破的氣浪般洶湧擴散。
對於威幾人來說奮不顧身如果說是為了周弘昌,那麼對眾小弟而言就是信念,信念給予了他們奮不顧身的勇氣,而這信念的來源便是大哥們的首當即衝。
"既然你們那麼想死,那我就先成全你們"映嵐冷笑著,白皙的蔥指猛地將手槍上膛。
就在再次扣下扳機的前一秒,令所有人都詫異的一幕發生了,一輛吉普車宛若凶猛野獸驟地撞進了人群像塊巨石橫擋在子彈的彈道上。
弱小如螻蟻的人群在車輛的衝擊下直接被撞飛十米左右,身軀與車輛與地麵的接連碰撞變成了一攤血肉模糊的蹤影。
慘叫聲接踵而至,仿佛一場人間地獄。
吉普車的驟地出現,斬斷了兩邊的視線交集,眾人剛緩過神,車便隨著引擎聲的轟鳴揚長而去,而在原先映嵐所在的位置已成為一片隻剩大雨滂沱的空蕩。
"弘昌……"黃九兒艱難的抬起額頭氣息微弱的呼喊著抱著她的男人。
"在,我在,你不會有事的,聽到了嗎,你不會有事的"周弘昌急促道。
或是淚水或是雨水順著他的麵孔滑落在了濕漉的長發絲上,或是溫熱或是冰冷,但已不重要。
"威子!"周弘昌厲聲突然叫喊住殺戮泛濫的於威。
於威咬了咬牙,拎著還在啼血的砍刀猛地轉頭來到周弘昌的身旁。
"趕緊走!還愣著幹什麼!"馭龍看了一眼後背血跡斑斑的黃九兒頓時朝眾人嚷道。
周弘昌趕緊將黃九兒抱起,顧不上血雨腥風,順著血路朝著巷外拚命的跑著。
每一步對他而言都是那般沉重那般痛苦,抱住的雙手已經被染成鮮紅,掌心冰冷中的這份溫熱竟是那般令其厭惡。
焦慮不安坐在急救室外的他已是癱瘓的模樣,還在顫栗的雙手已經抓破了皮。
"不……不"害怕一直在胸口回蕩,好像自己已經來到了懸崖邊緣,雙腳前掌懸空,隻需一絲微弱的涼風即可將其推入萬丈深淵。
又好像前方的路被一片茫茫大霧所遮蓋,不知何去何從。
為什麼自己沒有阻止她們來,明明很危險為什麼自己還要將她們卷入,憎恨般的愧疚瘋狂的攻擊著全身上下的每一寸細胞。
所有人都保持著沉默,殘留在臉上的冷冰雨水開始慢慢蒸發,寒冷的溫度開始圍繞。
但所有人都沒有添衣加暖,他們隻感受的到幾分鍾前的那幾聲槍響,隻知道在那生死一線的關頭是一個嬌弱的女子替自己的大哥擋下了無情的子彈。
手術室的紅燈一直亮著,就像惡魔的眼睛注視著眾人,很靜,靜的可怕。
突然響起的腳步將眾人緊繃的神經一抽,眾人頓時抬首望去,遺憾的是手術室的門依舊沒有打開,隻是情緒失控的北媛朝著門外默默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