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剛一進門,便是聞道了刺鼻的藥味,以及老人房內特有的陳朽氣味,隻不過用了些香料掩蓋了而已。
一男一女兩個年輕的女傭人剛剛伺候完胡淵洗漱,端著水盆毛巾往外走,見到東家有客人進屋時,自覺地往旁邊避去。
胡淵半躺在一張躺椅上,氣色很差,身上裹著厚厚的棉服,旁邊還支著個火盆,屋裏雖然開著暖氣,但對於老邁體虛又身患疾病的胡淵來說,顯然還是有些不夠。
見到林蕭進來時,胡淵頓時露出了一絲笑容,半縮在袖子裏的手抬了一下,然後又放了下去。
“人老啦,身子骨不行了,倒是讓小兄弟見笑。”胡淵的聲音也沒有前些時日那般洪亮,中氣已有不足。
“胡老先生病了?”林蕭走過去,關切地問。
“嗬嗬,不打緊。”胡淵擺了擺手,隨即指了指旁邊的一張椅子:“坐。”
林蕭依言坐下,也沒心思打量室內的布置,微蹙著眉頭,細看之下才發現,胡淵的眉宇見隱隱之中有著一抹灰氣,而這種氣相在那些臨死之人身上最為濃鬱,簡而言之就是死氣。
胡淵仿佛能看穿他的的心思一樣,搖頭笑道:“凡人之軀,無外乎生老病死,天命所歸罷了,能活到這把年紀,已算是福厚,小兄弟無需介懷。”
“老先生看得通透,晚輩不如。”林蕭的眉頭舒展開來,雖與胡淵交往不多,但也能看出他是一位灑脫之人,與劉老的品性有著幾分相似,。
“嗬嗬,劉卿鄴能得你這賢孫婿,著實讓人羨慕。”
胡淵看向他的目光,欣賞之中還多了幾分熱切,臨到行將就木之年,還能遇到一位醫技不在他之下的晚生後輩,驚詫之餘更多的是欣慰,雖然與他並無師承聯係,但能看到這份國術能達到新的高度,也足慰平生了。
“還是未定之事。”林蕭搖頭笑道。
“定與未定,也是遲早的事了,可惜我那孫兒不濟,沒這福分呀。”
胡淵悵然一歎,在林蕭未出現之時,他是十分希望自己孫子能與世交結成親家的,親上加親,也算是一番佳話,奈何自己向老友提過幾次親,都被以相同的理由回絕了,他也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這一套不再適合當下的社會,年輕人的事還得看他們自己的想法,久而久之他也就順其自然了。
兩人說話間,已有下人送來茶水,胡淵一生勤儉,待客用的茶葉也是最普通的那種。
喝茶是胡淵每天必不可少的,即便病了也斷不了他這嗜好,就好比一日三餐,早中晚各一杯,不多不少,咖啡因這種東西多了多了也是有害無益。
飲過茶水之後,兩人才算是進入到今天的正題,對於年齡相差近一甲子的兩人來說,唯一能夠暢所欲言的話題,無非就是中醫一道。
何況林蕭兩次都解決了胡淵都束手無策的難疾,在這上麵,行醫數十年的胡淵深表欽佩,同時心裏也按捺著一探究竟的念頭,也算是在他離去之前了了心願。
於是,一老一少便在這間不甚寬敞的起居室裏,開始了兩人之間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後一次的醫術探討。
上午的時間很快便過,林蕭兩人已經聊了將近三個小時,胡淵卻仍有些意猶未盡,心頭疑惑得解,整個人的精神似也好了不少。
“林小兄弟見解獨到,沒想到內家氣法用於針術之上,已是如此爐火純青,著實令老朽佩服,汗顏呐。”
“自古便有以氣運針之說,隻不過世間知之者甚少罷了,不過終歸是取了些巧,不為正統。”林蕭淡淡一笑,一番言談下來,對於胡淵的見識以及閱曆同樣佩服得很,如果他不少借了承了老頭子的衣缽,怕也是萬萬難以企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