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蕭知道,他舊時的職業總有紙包不住火的一天,與其刻意隱瞞下去,還不如坦然地承認這一點,如果說鄆城能夠接受,那便皆大歡喜,如果鄆城視之為鯁刺,那彼此緣分也隻能到此結束。
至少林蕭自認沒有做過問心有愧的事。
果不其然,在林蕭說出這句話的時候,龍擎看向林蕭的目光漸漸多了一分其他的意味,就像當初在四季酒店附近那顆老槐樹下時的眼神。
林蕭沒有躲閃他的目光,反而坦蕩地與他對視著,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了極為微妙的變化,他知道龍擎桌下的拳頭正漸漸握緊,身上的肌肉也在積蓄著力量,隻為行最強的一擊。
今非昔比,此時的林蕭已經不是幾個月前的林蕭,實力的飛速增長已讓龍擎不具備一擊必殺的十足把握,而且勝負還在兩兩之間,秦楚的遭遇就是最好的證明。
銅爐青煙冉冉,老掛鍾的鍾擺搖不定,隻為下一次鍾鳴,兩人之間靜謐的空氣漸漸有了凝固的跡象,彼時兩人的目光依舊對視一處,不曾稍動。
不同的是,林蕭的身體依舊是放鬆的,與來時別無二致,他並沒有做任何防禦,那是一種信任。
龍擎身上的氣勢積蓄到一半的時候,悄然潰散,麵無表情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笑容:“到現在終於肯說出來了,你到底是他們的人。”
麵前沒茶,不然林蕭也想喝一口,雖然料準龍擎不會就此動手,可也有那麼一瞬間,他動搖過。
“如果我是他們的人,你覺得一個邵衝和聶天遠那種級別的人,值得舍棄嗎?”
“那倒也是,武警醫院裏還躺著你一個相好呢。”
“你舌頭太長。”
“有嗎?”
“很明顯。”
……
兩人對視一眼,同時笑了起來,不知何時兩人的對話總會不經意間冒出幾句不合時宜的冷幽默,現在又回到了那個狀態。
笑過之後,林蕭再次回歸了正題:“不想瞞你,我替他們殺過人,也殺過他們的人,這麼說你能理解?”
“不必解釋,說得好像就你殺過人似的……實話說在鄆城這些年,我殺過的人也不在少數。”龍擎眼中有回憶之色閃過,然而臉上卻沒有任何異樣神色。
林蕭不語,龍擎自顧自又說道:“世道間,無人有權決定一個人的生死,但卻不妨礙為人刀俎,這就是世道。”
“弱肉強食而已。”
“太江湖氣了些,你現在可是領公糧的人,可得改改這觀念。”
“事實就是如此,另外……鄆城有發過一毛錢給我嗎?”
林蕭的話無疑戳中龍擎的脊梁骨,當初強拉硬拽加威逼利誘將他哄騙進來,事後才說鄆城沒有一毛錢工資,還有靠完成任務才能到石山密室裏修煉,平時也跟放羊一樣對他召之即來,到底是有些心虛的。
“這不是給你一個棄暗投明的機會了嘛?”
“殺人的買賣,我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倒是你給我惹來不少麻煩。”
龍擎訕訕一笑,憑良心講他卻是坑了林蕭幾回,在秦楚這件事上,他暗中就沒少使力,當然嘴上承不承認就得另當別論了。
“猴年馬月的事,咋整天掛在嘴上。”
林蕭沒有理會他的話,問了一句:“有沒有筆?”
龍擎稍顯愕然,不過一想便明白了,隨即叫來了服務員拿一支筆過來。
沒有再多廢話,林蕭就著那張檢測單的背麵飛快地書寫起來,不一會兒便將紙張遞回給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