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烜猶豫了一瞬,他很想要開口詢問,可是那些話語終究沒能吐出口。他的喉頭動了動,看向少女的視線盡可能的冷漠。
他知道,心動是真的,憎恨也是真的。
這個世界上聽多了寧采臣與小倩的故事,可真實發生的東西永遠沒有那麼浪漫主義。
能做的,就是送它們一程而已。
他想起那個男人說出這句話時的神情,晦暗不明,又像是帶著某種冥冥的恨意。
“喂!”
她突然開口。
卓烜本能般偏頭看去,突然,他的眼前一花,焦點尚未捕捉到少女的身影,卻猛地感到一陣勁風撲麵,臉頰被冷風割得生疼!
寒意如同小蛇般竄上了他的全身,令他不禁顫栗不已。
卓烜的心中駭然,一直沒有放下的警惕迫使他不斷變換著腳步,錯開那一道道蠕動的黑色觸手。
少女的身體已經被一種肮髒的黑色汙泥所覆蓋,臉頰與五官像是陽光下的積雪在瘋狂融化,變作了一灘水液。
卓烜忍住胃裏翻騰的感覺,腳步突然變得紊亂,那一道道觸手噴出黑泥,將地麵浸染成濕滑一片,使得身手本就不十分矯健的卓烜重心不穩,頓時跌倒在了地上。
這樣的失誤就是致命的。
卓烜的臉色灰敗,心已經被絕望所填滿,手腕與地板磕碰而產生的堅硬感令他驟然想到了最後反擊的可能,心緒大亂,蜂針般的按鈕刺破了他的手指,一滴殷紅的鮮血像是媒介與鑰匙,紅光綻放,他感受到一股力量正在噴薄湧出……
那一條刺向卓烜心髒位置的觸手像是被一股力量給生生拽住,不得寸進。
一切都在消融著,觸手,地麵覆蓋的汙泥,如同被風吹起的煙灰,飄飄蕩蕩地被吸進了紅光裏。卓烜默然地看著那一團重新凝聚成人形的“獸”,她無力地身軀被吸收進了自己的身體……
果然,獸就是這樣,會乘人放鬆警惕而展開攻擊。
嗯……不對!
卓烜的表情如同熔岩般凝固,念頭生生掐斷。
少女的頭顱與他擦過,徹底漫入了紅光之中。隻是,這短短一瞬之間,殘留在視網膜上的景象——浮現在她臉上的表情……
是笑。
……
“他還沒醒。”
昏迷的卓烜安靜的躺在地上,身邊,男人緩緩蹲下了身子。他翻了翻卓烜的眼皮,確認瞳孔無神,這才聲音喑啞地說道。
另一個男人環抱著雙臂,活潑的性格似乎也不能促使他隨時都具備活躍氣氛的能力,就像他總覺得此時說些玩笑話會招來另一個人的“暴打”。
這個令在場的兩個男人都懼怕的人,就是他們這支小隊的隊長。
少女毫不顧忌形象地坐在了桌子上,另一隻腿踩在桌沿,手臂搭在膝蓋,視線卻始終注視著那個昏迷不醒的年輕男人。
在她見到他被觸碰的時候,心中突然產生了一絲異樣的衝動,她忽然想要跳下桌子,想要以同樣的姿態蹲伏在他的身邊,觸摸他的額頭,眼角……
不是情意。
她想要將手指刺入到他的眼眶裏,將那件奇異的詭物挖出,據為己有。她想要看著他痛苦得死去活來,黑洞洞的眼眶裏眼球不見,流下黑紅的血液……
她希望他活著,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