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還是在斷橋找到了白純跟錦瑟,兩個人看樣子,情緒並沒有怎麼受範念德刁難的影響,依然是有吃有喝,路邊一些攤販,已經被兩人光顧了好幾回,而不長的斷橋,也被她們兩人走了好幾趟來回了。
從白純手裏接過背包,換做葉青背著,如今這樣的事情,在他們家已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不論是白純,還是小丫頭錦瑟,都不覺得讓家裏唯一一個男丁、家主幫她們背著包,有什麼不妥之處。
“不太好找,這西湖比我印象中的大很多啊,簡直是趕上洞庭湖了啊。”葉青站在斷橋中央,放眼望向四周,視線所及之處無一不是人頭攢動,於是誇張的埋怨道。
“你不是說你沒來過西湖嗎?而且這裏哪有你說的那麼誇張,還快要趕上洞庭湖了。”白純指了指前邊的方向,反駁著葉青的話語。
為了等候葉青,她跟錦瑟兩人在此已經待得有些厭煩了,不過有一個好處就是,終於弄清楚了朱熹與陸九淵那些文人士子,是在哪裏論道了。
四處講學、傳道的南宋文人,在大宋朝的民間享有著極高的聲譽,這自然是與朝廷重文抑武有關。
但太平盛世之下,人們精神文化的匱乏,也是一個重要的原因,自然是需要一些文人士子,包括風流名妓、勾欄瓦舍的戲子,來充實此時富裕的南宋社會,來供上至達官貴人,下至販夫走卒來消費。
何況武不如北邊金國,被人家打的隻能屈膝求和、俯首稱臣、歲歲獻貢,朝廷一味步步相讓,年年送銀讓絹的。
所以文人傲骨這個時候,自然是就成了南宋百姓理想上對抗金國的精神食糧,也就成了坐井觀天、自欺欺人的人們,最為喜歡的精神信仰了。
就如同葉青的上一世,當華夏民族無法在綜合國力上,在對倭國取得壓倒性的優勢時,在沒有能夠報仇雪恨民族之恨時,往往我們便會從文化上著手尋找優越感。
比如這個是來自華夏,那個是我們早就不玩兒的,被倭國人當成寶貝兒的,其實是我們老祖宗玩剩下的,沒人要了才被他們撿起來。
而當在社會上見了真正的倭國人後,卻有大部分的人,以能夠有一個倭國朋友,在倭國留學而為榮,如此景象,跟葉青現在在西湖的所見所聞真是差不了太多。
任何人都知道,不論是當初的遼國、還是如今把大宋朝廷趕到長江以南的金國,在如今同樣是事事學習華夏文化,哪怕是在生活日常上,也同樣是在處處漢化。
甚至這個時期,金國已經開始以正統的漢人、漢文化自居,往來於南宋的金國商人或者是使臣,口中已經常常稱呼南宋百姓為蠻夷了。
如今大多的文人士子,一邊嘴裏大聲嚷嚷著要收複失地,要北伐,但卻見到金人時,又立刻恢複了諂媚權貴、畏懼強權的嘴臉。
一路走來,白純就像是路上所遇見的每一個憤青一樣,特別是碰見慷慨激昂、催人淚下、長篇大論著朝廷該如何北伐金國的文人士子時,白純都是充滿了崇拜的目光,一臉小星星的看著人家。
而這些在葉青眼裏,不過就是上一世的鍵盤俠跟嘴炮罷了,也就往往是嘴上厲害,實際生活中,恐怕與同懦夫差不多。
“你很不屑他們積極北伐的理想,為什麼?”白純實在受不了葉青,每見到一個慷慨激昂的文人士子大聲疾呼時,那嘴角的不屑跟輕蔑,於是轉身很認真的問道。
葉青緊了緊自己的馬尾,錦瑟給他的帽子,他始終不願意戴,就喜歡光著頭紮著小馬尾招搖過市,哪怕是錦瑟買下來一朵鮮花兒,想要讓他戴在頭上,也被他口裏喊著惡心,然後急忙拒絕。
於是如今錦瑟自己腦袋頂上,頂著一朵葉青喊不上名字的鮮花兒,還在那兒臭美呢。
“我是很認真的在問你。”白純明亮的眸子,此刻在路人眼裏是很好看,但在葉青眼裏,那是要殺人的目光。
“唉……你聽沒聽過一句話?”葉青無奈的歎口氣,本不想跟白純抬杠,但奈何嫂子是個死心眼兒啊。
“什麼話?”白純平靜的問道。
“文人誤國,百無一用是書生。”葉青語氣輕鬆的看著白純,搖頭晃腦的說道。
“你……文人誤國,我看是你不學無術才誤國。”白純想不到葉青竟然張嘴就給天下人扣了這麼一頂大帽子,當下有些氣結,咬牙切齒道。
“愛信不信,早晚有一天,或者你這輩子也不會懂我說的話,其實啊,我說的話,比那些酸儒說的話,雖然難聽了一些,但都是經過時間檢驗的。”葉青輕飄飄的說道。
而後也不理會有些發愣的白純,便獨自邁步繼續往前方不遠處,朱熹、陸九淵論道的所在地,西湖十景之一的曲苑風荷處走去。
在葉青看來,南宋原本還可以苟延殘喘幾年,甚至還能繼續再抵擋一陣蒙古的鐵騎,但就是因為文人的一身迂腐風骨,才讓崖山悲劇上演了。
文人最大的特點是什麼?在葉青看來,他們最大的特點就是心誌不堅,迂腐、執拗、喜鑽牛角尖、小氣、過於剛硬,難以接受失敗的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