紹熙二年十一月,草原上漫天飛雪、茫茫一片,整個世界仿佛一夜之間,就變成了一個充滿聖潔的白色世界。
撒裏黑昆山腳下,原本聖潔平整的茫茫積雪,一條像是望不到盡頭的被馬蹄踐踏過的淩亂印記,此刻正慢慢的被漫天大雪掩蓋著,時不時的還能夠看到處處猩紅,如同綻放的梅花一般,無序的散落在聖潔的積雪上,使得整個聖潔的世界,多了幾分妖豔。
順著這條漸漸被風雪掩埋的淩亂馬蹄印記繼續向前,雪花飛舞的聖潔蒼茫中,漸漸出現了一些與這個格外純潔的冰雪世界,完全不相符的景象。
一匹匹戰馬淩亂的栽倒在雪地裏,劇烈的起伏著被破開大口子的腹部、頸部,四周雪白的積雪因鮮血的溫度,瞬間便融化為凝重的深褐色,而後又緩緩被寒冷的氣溫像是封印在了漫天雪花中。
淩亂不堪的馬蹄印記越來越淩亂,甚至是倒在漫天雪花中的戰馬不遠處,開始出現了各種姿勢的屍體,嘴角、脖頸、背部,或者是腹部鮮血直流,如同那一匹匹戰馬一樣,在純白聖潔的冰雪世界,沾染著一層層的殺戮。
斷掉的手臂歪歪扭扭的插在積雪中,被擰斷的掌心已經布滿了一層白雪,四周箭矢零落、短刀殘臂處處皆是。
時不時還能夠看到未完全咽氣的“屍體”,在積雪中艱難的爬行、蠕動,而後就像是被身上一層薄薄雪花的沉重,壓住了整個身體一般,在鼻尖白色霧氣的艱難急促的呼哧聲中,漸漸一動不動,最後與那些戰馬、殘屍全部被風雪覆蓋。
屈出律身邊隻剩下了不過五六十個護衛,而身後的木華黎跟蒙古騎兵,如今還有上千人,漫天大雪之中,屈出律迫不得已,隻得邊戰邊向撒裏黑昆的大山深處逃去。
但身後的追兵木華黎,不隻是有著兵強馬壯的兵力,同樣,在他們的背後,還能夠聽到汪汪汪的狗叫聲。
積雪讓山路變得越發的崎嶇不平,戰馬時不時的因為腳下的積雪打滑,要麼是馬腿瞬間被擰斷,要麼便是被積雪下的石縫卡住,無論如何用力,都無法讓戰馬脫身。
隨著前麵的山路越來越崎嶇不平,五六十人的戰馬變得越來越少,甚至就連身後的護衛,因為大雪天的緣故,也已經有好幾個人掉隊,在屈出律回頭無助的望向他們身後,那長長的一條剛剛踩踏出的淩亂印記時,漫天飛雪的蒼茫空中,便響起了幾聲慘叫聲,頓時讓屈出律的心頭變得越發絕望。
無論是他還是身後聽到慘叫聲不約而同回頭的護衛,心中都很清楚,剛剛那幾聲慘叫聲,肯定是自己剛剛掉隊的幾個護衛,如今被木華黎追到後直接殺死時的最後慘叫聲,而這……也就是預示著,木華黎跟他們的距離被越縮越短了。
“大汗……。”身後一個護衛,抹了一把臉上的雪水,神情比屈出律的心還要更顯絕望道,而後悲愴的伸出手臂指了指前方。
屈出律急忙回頭,隻見原本還應該是白茫茫一片的前方,不知道何時,突然間出現了一片黑色的騎兵,肅殺而又冷咧,就如同在這大山裏的風雪一般,正向著他絕望的心頭割來。
“怎麼辦?”另外一名護衛同樣是喘著粗氣,絕望的看著屈出律問道。
大雪紛紛的大山中,經過一個時辰前的慘烈廝殺後,加上又逃了這麼遠的路,如今他們早已經人困馬乏,即便此刻隻是單單的站在大雪中,雙腿都是不由自主的有些乏力發軟。
更何況木華黎根本不需要加快速度追擊他們,隻要在大雪淹沒他們留下的痕跡之前,跟著繼續往前,那麼自己就根本沒有任何辦法來擺脫他們。
漫天飛舞的大雪中,就在屈出律艱難的咽了咽口水,隨意的抓起一捧雪搓了搓凍的已經麻木的臉頰時,耳邊便響起了箭矢的破空聲,身邊的幾個護衛悶哼一聲,便軟倒在了雪地當中。
“我投降……。”屈出律驚恐的看了看瞬間就倒下去的四五個護衛,急忙扔掉原本還緊握在手的腰刀,不顧風雪往嘴裏灌的大吼道。
不遠處的木華黎臉上終於是露出了笑意,策馬緩緩靠近在風雪交加中的屈出律等人,直到看清楚屈出律的臉龐,以及他身後的幾十個護衛後,屈出律卻是不由自主的皺了皺眉頭,而後目光掠過屈出律,在身後那幾十個的護衛臉上一一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