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青無奈的翻了翻白眼,而後長歎一口氣後,身體便後傾著靠向了椅背,看著鍾蠶那投過來的目光,沒好氣道:“看我幹什麼?你姓鍾我又不姓鍾,你們鍾家的人說話了,你你你……照辦就是了。”
“那行,我這就去把銀票按照夫人的吩咐送過去?”大廳內有些壓抑的氣氛下,鍾蠶急忙接過銀票,依舊是有些不確定的問道。
葉青不耐煩的揮了揮手,而鍾晴依舊是一言不發。
鍾蠶與丫鬟一同離去,廳內便再次剩下了葉青跟鍾晴兩人,兩口子依舊是不說話,不過視線卻是如同鬥雞一樣,一直緊緊的盯著對方。
直到鍾大美人的眼眶微微泛紅,神情也開始變得越發哀怨時,葉大人又是歎口氣,無奈道:“朱熹一事兒並非是你想的那般簡單,即便是我有心幫忙,但也不是現在……。”
“你是怕得罪聖上……。”鍾晴冷冷的說道。
“我怕的是人心,非是聖上。”葉青否認道:“聖上年少,雖有皇太後輔佐,但終究……少年之人豈能沒有一股好勝之心?何況還有史彌遠為朱熹設下的這天羅地網,若是我參與的話,到頭來朱熹既不會感激我,還會讓史彌遠抓住把柄從而在聖上麵前彈劾我葉青。以你的聰慧你不應該看不出這些問題……。”
“那你為何不阻攔我送朱熹銀票?”鍾晴繼續問道。
“我阻攔你便會不給嗎?”葉青苦笑,而後道:“你可知道,你出手如此大方的送朱熹銀票,結果是什麼嗎?”
鍾晴搖頭,在她看來,自己這般替葉青做該是雪中送炭才是,難不成還能夠害了葉青?
“你以為你在幫我,但……。”葉青再次搖頭,接著道:“朱熹三人並非是普通人,而是一個個具有名望的大儒,他們即便是手頭拮據,也不會輕易開口求人的。今日他們來此,我明知他們手頭拮據,依舊裝作不知,便是在等他們主動開口,非是不幫。”
“有何不同?”鍾晴蹙眉,現在的葉青越來越難以捉摸了,處處都透著一股詭異。
這些日子裏的無數個夜裏,在葉青已經熟睡時,鍾晴都會一直打量著身邊的男人,回憶著兩人之前的種種,而身邊的這個男人,卻是越發的給她一種不真實的感覺,即便是輕輕撫摸著那張依舊棱角分明的臉頰,但不知為何,鍾晴卻總是覺得,這個男人好像是離自己越來越遠了。
“在他們遭遇困境時,主動開口主動救濟,並不會讓這些以風骨氣節當飯吃的大儒感激你,甚至還會適得其反,以為你送這些銀票是在趕他們離開濟南府,是要跟他們劃清界限。”葉青看著一直蹙眉的鍾晴,想了下後繼續說道:“並非人人都像鍾蠶那般有感恩之心,當年不過是臨安城內的一個小乞丐,誰也沒有想到一飯之恩就會讓他對我忠心耿耿。朱熹非是鍾蠶,你即便是把所有都給他,他也不會在內心真正感激你的。這並非是因為他們如同豺狼沒有感恩之心,而是因為……道不同不相為謀,因為他是大儒我是武將,文人與武將如同天然的敵人一般,中間有著一道巨大的難以跨越的鴻溝,就如同羊與狼,他們能夠成為朋友嗎?狼在羊眼裏,永遠都是凶殘邪惡的存在,羊在狼眼裏,永遠都隻會是食物而已。文人有文人的風骨氣節,他們會有求於你,但事後他們並不會感激於你,他們眼高於頂,不屑與道不同之人為謀,在他們眼裏,我隻是一個有利於他們的棋子罷了。”
“可……。”鍾晴的理智終究是開始占據上風,一孕傻三年這句後世社會的話,在鍾晴身上倒是體現的頗為淋漓盡致。
“沒有什麼可與不可的,文人雖迂腐但終究是有著骨子裏的孤傲與氣節,我之所以會一直晾著他們並不主動幫忙,是因為他們還遠沒有到山窮水盡之時,這個時候幫他們,你的努力在他們眼裏……不值錢。”
這個世界就是這麼現實,一個與你不同的群體,無論你如何努力的想要去融入,那麼你即便是覺得自己已經完全融入進去了,但在很多時候,你依舊能夠感覺到你與他們是那麼的格格不入,你依舊能夠感覺到他們會用異樣的目光在打量、審視你,而你存在於這個群體的原因,隻不過是因為你的利用價值而已。
葉青想要給朱熹一個教訓,同樣,他也確實不想得罪新君,新官上任都要三把火,何況是一國之君?
加上趙擴如今年紀尚小,必然是有少年人該有的年少氣盛,以及身為君主後的那股任何人不得違逆他的心理,而葉青若是選擇在這個時候幫朱熹,恐怕不等幫上忙,以朱熹等文人書生的大嘴巴,就已經會把各種流言蜚語散的滿天下皆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