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秀清聽趙杉怕,便擁摟得她更緊,貼著她的耳邊道:“我調一千人過去西府,給你站崗保鏢,如何?”
趙杉反問:“那你呢?你一個都不需要?”
楊秀清大笑:“我有什麼好怕的?”
趙杉微翹著下巴,直視著他的眼睛,問:“你不怕,為何還弄個訓練營出來?”
“是傅學賢,府裏的參護丁勇們久不經戰都懶怠慣了,得拉出去集體訓練一回。”楊秀清著,不以為意地哼了一聲,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
“那你想當…?”趙杉的話還沒來得急問出口,馬車已到西府門前。
趙杉起身下車,楊秀清把一塊卷著的帕子塞到了她的袖裏,才將她那隻攥了一路的左手鬆開。
這晚,趙杉未按日常的習慣,更衣洗漱,就讓侍女們全部打發了下去。
她從袖中掏出帕子展開,提起裏麵包著的紅絲絨繩,見一隻碧玉扳指係在上頭。
“他怎麼會送這個?”趙杉心頭一顫,解下頸上掛的那隻,放在一起比較。
除卻大跟玉質,兩者毫無相似之處。楊秀清送她的那隻,外麵雕著浮雲祥紋,而在裏頭刻了個“雲”字。
趙杉將扳指摩挲之間,又疑惑起來:“這家傳的扳指她一直是貼身而係,從未示於人前。他是如何知曉她戴這個的呢。是在平隘穀底的那夜裏,是在長沙城下還她發癔症之時還是在洞庭湖上她淹了水昏迷的時候,他…?”
想著想著便不覺以手掩胸,心房一陣狂跳。可想到那日他假做醉酒時的那些話,還有剛才與她親近時的種種表現,又不覺暗暗自語:“如果他真的借著這其中某個時候對自己做了什麼,那麼照他目空一切的高傲性子,是定然不會再做那些無用功的。”
一時,又想到在車上,他“品月賞景”那話時的無限期待,無法言喻的心痛便就蔓延了全身。
她手握著新舊兩隻扳指,走去床邊,開了枕箱,將舊扳指放進去,把新的這隻係在了頸上,而後便木然倒在床上。
何、曾二饒對話,像魔咒在她腦中輪回閃現。那扳指則宛若是一顆鮮活的心髒,在她脖頸上跳動。
多年來,她恪守著“安身立命高於一潛的信條,將自己打磨成了一塊再圓潤不過的石頭,經受過一道又一道激流的衝擊。但如今,隻半功夫,她對這竟動搖了,迷惘了,隻是因為脖頸上的這枚扳指。
趙杉靜靜地躺著,亂紛紛的思緒也緩緩複於平靜。紅鸞的那話就在這時冒了出來——“當初我救你,現在看是在救自己呢。”
“救自己。”這三個字在她腦海中乍一閃現的時候,她竟抖了一下。頃刻間,卻又有那無數的歎號問號雲集而來。她深吸著氣,在心裏自問自答。
問:“她是從何時與她脖子上所戴扳指的原主饒命運結為一個整體的?”
答:“當是始於‘父’初次臨凡時,她的那一跪。可要遠溯起來,該是與楊水嬌的相遇吧。”
問:“明知道身在泥潭多行一步就再脫身不得,今日為何還要去?”
答:“是因特殊的心理作怪,自覺前途渺茫而故意放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