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五 裱糊匠的歸宿(下)(1 / 2)

趙杉的思與念是透心徹骨的,但莫名奇怪的,當他真真正正在現實中就要出現的時候,她竟因那不清來由的畏懼而避之躲之了。

隨著愈來愈近的腳步聲,她開始怨惱自己的懦弱,淚水跟著溢滿眼眶。

楊秀清卻對此渾然不知,照老習慣給她來了個突然襲擊。

兩大滴淚花落到他的手背上,他才察覺出了她的異樣,也就沒有再去抱她轉圈,扶住她的雙肩,含笑問:“這些年槍林彈雨的,也沒見你哭過幾回。怎麼今日一見麵就哭了。是不是以為我讓人送你到這裏就棄之不理了?”

趙杉實在不想去回憶傾訴這兩月間的由失望到絕望再到希望的過程,便重重地點零頭。

兩人相偎坐下,楊秀清自上而下端詳著她:藍衣灰裙,青鞋白襪,通身一點亮色不見;光髻素鬢,腕頸耳垂處,一件首飾釵環也無。雙手捧起她素麵無妝寡淡的不能再寡淡的臉,問:“知道我要來,怎麼也不打扮一下?”

趙杉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開口問:“怎麼?見我這般,後悔來了?”

他笑著在她額上點了一點,:“又在吃醋,我已經把那些你看著礙眼的人都打發了。”

趙杉當然知道那些礙她眼的人是指誰,但她終究沒有心安理得鳩占鵲巢的鐵硬心腸,道:“你把她們趕出門,她們往後要靠什麼生活?她們既在你那裏服侍過,又有哪個敢再收留?”

楊秀清道:“那就讓她們端茶倒水伺候你。”

趙杉原不在意他這些心血來潮的許諾,但聽他老調重彈,便就冷笑道:“我有自知之明,你也不用總拿這話來臊我。讓一群二八芳華的妙齡佳人每日裏圍著伺候,我這副徐娘半老之身可受用不起。”

“不準老字。”楊秀清伸了手指從她的額頭把麵上的五官一一指點著,:“都跟以前一樣嘛。”卻又盯住了她腮上掛的淚痕,補充一句道:“除了淚珠掉得多些。”

“是嗎?這都能被你一眼就看出來。”

趙杉自是樂於做一個“青春不老”的人,慌忙起身拿了銅鏡來照,在兩腮處略略撲上些了香粉,笑問:“可跟以前一樣了?”

楊秀清點頭道:“一樣,若是換上身鮮豔些的衣裳,就跟你初上平隘時更別無二致了。”

“別無二致?”趙杉故意拖長了“二”字,詰問他:“你知道什麼叫別無二致?我又不會分身術,哪來的別無二致。”

楊秀清被問得一時詞窮,片刻後才皺著眉伸出食指道:“那就是一致。就是不管如何,你在我眼裏是跟以前一樣的。”

趙杉卻就如同捕捉到了千載難逢的良期佳機,一把將他的食指握住,用力豎直,道:“這是你的,過上十年八年也不能改口。不,是永遠不能反口。”

“不改不改。”楊秀清在她手背再握一把就勢“加固”,便站起身,牽了她下樓,道:“不單是我來了,還有你的好妹妹們。”

趙杉下樓,但遠遠看到黃雨嬌,剛剛收起的淚便又撲簌而下。又見梅姝抱著玨影走過來,卻就急忙把淚擦幹,張手將那可人兒抱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