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輪當午,株株桃樹投下濃重的光影,灼灼其華,仿若那影子也染了妖冶色彩。

月拱門下,一道挺拔身姿奇秀而立。他遠觀著桃園中剛剛發生的一段插曲,薄唇微微勾起,眸底浮現讚許之意:“倒是唇尖舌利,言之成理。”

始終卑身於側的來子聞言不由得一驚,跟在太子身邊這麼多年,似乎還是他頭一回聽殿下誇獎一名女子!不過緊接著,李玄枡又有點兒遺憾的搖搖頭:“可惜啊,是個女的。”這回罷,便轉身。

來子也亦步亦趨的緊緊跟隨其後,離開安都侯府。

這廂楚堇蹲著身子,懷裏抱著常家姐姐的腦袋,眼睜睜看著那不深不淺的傷口溢出鮮紅。她雖不是大夫,卻看得出這傷勢不至於危及性命,眼下最要緊的還是止血。

楚堇抬頭張望,打算找人來幫忙,可視線掃過之處除了侯府下人,就是那些貴女。楚堇明白這些都是姚嘉玥的人,她們隻會聽姚嘉玥的吩咐。一時間,竟陷入了無助的絕望情緒裏。

“我……褡褳裏有藥……”

楚堇垂眸,與常姐姐對了一眼後,立馬去她腰間褡褳裏找尋,果然摸出一隻扁瓶。楚堇急急打開瓶塞,倒出前又與常姐姐確定了一句:“這是止血的?”

常姑娘點頭。楚堇這才放心的將藥粉灑在她傷口處。

稍等須臾,那藥顯然起了效,楚堇也跟著微微笑起。方才是她粗心了,常伯是郎中,故而常姐姐打身邊就會備著幾樣常用藥物。

見沒事了,姚嘉玥也打算息事寧人。如今她已見識了楚家姑娘的脾氣,不想再借這丫鬟羞辱於她,便對著那丫鬟道:“行了,人沒事兒就好,放心回下人房休息吧,今日的活兒就不用你幹了。”

“嗬嗬。”緊跟著嘉玥話尾的,是楚堇的冷笑聲。可她也沒再什麼,隻心輕緩的扶著常姐姐站起。

其實常姑娘的傷勢算不上多嚴重,先前摔倒一來是接連兩支箭射過來嚇破了膽,二來是見自己受傷流血後的情緒加劇緊張所致。這會兒止了血心態也平靜許多,身體自然轉安。

許是這邊動靜鬧的有點大了,侯夫人與其它幾位德高望重的夫人也一並往這處走來。楚嬈最先發現了侯夫人,便一改麵上冷漠,絞著絲帕嚶嚶垂泣起來:“姐姐,我知你不喜我,覺得我奪走了你的人生……可我也不想。那時我也隻是呱呱墜地的嬰孩,能有什麼私心?平日裏不論你如何待我,我都可以忍,因為我自知虧欠……可你不該在侯府放肆,連姚姐也任意欺淩,難道僅因她與我熟識,便是令你看不順眼的原罪?”

正往此處來的侯夫人聽聞這話,不由得眉心蹙起,擔憂的看向自己女兒。不知剛剛嘉玥受了何等委屈。嘉玥看看母親,又看看仍在作戲的楚嬈,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表態。

她往日沒少以各種手段欺淩看不上眼的貴女,畢竟後宅女子也就剩整人這點兒樂趣了。可是對付不同人有不同的手段,軟的可以三言兩語就嚇住,橫的可以以侯府勢力震懾,可像楚堇這種動輒拿起大周律法當武器的,她倒不想招惹了,怕給父親添亂。

父親常,不怕兵魯子,就怕酸夫子。這種人自詡傲骨還心眼,記仇又較真,能又會道,可以全程不帶一個髒字兒的把你損的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