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律諶頓了頓，似乎是想要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沒能張開口。
林諳也並不介意他的沉默。
她借用了一下他的電腦，把一個文件從微信傳到電腦，而後刪刪改改，沒一會兒，就打印出了一份“聘用合同”。
甲方：夏律諶
乙方：林諳
甲方聘用乙方從事情婦工作。乙方應完成該工作所承擔的各項內容。應該確認，其已充分知曉並理解所任職位的工作範圍和工作職責
林諳把合同遞給他。
眨了眨眼睛，坐在他對麵，雙手乖巧地放在膝蓋上：“因為我之前也沒有被包養過，所以可能不是很了解包養的具體工作內容，這是我根據勞動合同自己修改的，你看一下吧，如果有什麼不符合的地方，可以再改，我們商量著來，好不好？”
好不好？
夏律諶看著手上規規整整的合同，一時半會兒竟然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合同寫的很詳細，包括她的文化程度，身份證號，就連戶籍地址和緊急聯係人都填好了。
而姑娘此刻正乖乖巧巧地坐在對麵，睜著一雙黑亮的大眼睛望著他，裏麵全是認真和單純。嘴裏著讓人啼笑皆非的話，自己卻渾然未覺，甚至還用了征求的語氣。
就像一隻才剛修煉出人形，涉世未深，懵懵懂懂就把自己給賣了的幼狐狸精。
不知道為什麼，他的內心忽然湧起一股無力和怒意。
“合同就算了，我不會簽的。”
男人幹脆利落地把幾張A4紙丟進碎紙機裏，神情已經淡了下去，“我把你帶回來，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怕你有心理負擔，不肯接受我的資助。而你母親的病不等人，要是治療不及時，你後悔都來不起。”
“林諳，我沒有你想的那麼齷齪，你也不必把自己看的那麼低。你一個清清白白的姑娘，念書念到這麼大，基本的道理肯定都學過。你記住，不管遇到什麼挫折，都要懂得自愛，人隻有自己尊重自己了，別人才會尊重你。”
打從認識以來，三個多時的時間，這是夏律諶第一次對林諳露出那麼冷淡的表情。
他的嗓音很清澈，但刻意冷下去之後，居然也顯出了幾分生人勿進的疏離和寒意。
對於一個女孩子來，讓她自愛，學會尊重自己，在措辭上，已經屬於很重的話了。
林諳怔怔地望著那台碎紙機，
看它嘩一下，就把合同割的粉碎。
她垂下眼眸，長睫毛在眼下劃出一道悵惘的陰影。
麵對男人的指責，女生一言不發。
周圍的環境瞬間凝滯，陷入了極端的寂靜之中。
——直到半分鍾後，夏律諶感受到膝蓋傳來的滾燙。
林諳哭了。
就這麼垂著眸，抿著唇，眼淚一顆一顆砸下來。
砸進沙發裏、地板上、男人的膝蓋間。
像什麼威力十足的武器，一下子攻陷了夏律諶的心。
他手足無措，麵上已經出現了幾分慌亂。
“你，我不是”
“對不起。”
女生哽咽著，聲地跟他道歉，“我以後，再也不會做這麼沒分寸的事情了。”
“”
“我隻是很害怕。我不想，欠別人的，你可能不知道，欠債的滋味真的太難受了。”
“我爸爸就是欠了別人好多錢，他剛進監獄的時候，每每都有人找上門來威脅我們。他們搶走我的鋼琴、洋娃娃，把我推到在地上，還要把我賣到山裏去給別人當童養媳。”
“對不起，對不起呀夏律諶。”
她的眼淚越落越多，“但是我真的，真的太害怕了。我不想欠別人的”
男人輕輕歎了口氣。
“是我不好，”
他遞給她一包紙，揉了揉她柔軟的發頂，澄澈的瞳孔裏流露出幾分歉意，“是我沒有考慮到你的心情。”
“你放心，我了要幫你，就會一直幫你，不會跟你要報酬，也不會來傷害你。林諳，你可以相信我。”
女生仰起臉，凝視他誠摯的麵容。
夏律諶一避也不避，任她觀察。
片刻後，她彎彎眉，笑容裏還帶著淚，眼睛裏卻全是信任和依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