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律諶一直覺得,自己是個潔身自好冰清玉潔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
不管是麵對夏威夷海灘上身材熱辣的外國姐姐,還是幾次三番前來公司試圖給單身哥哥送溫暖的玉女明星代言人,他都表現出了虐戀裏喪偶式霸道總裁的清心寡欲。
和他一起創業的生意夥伴柏英華就不止一次提出過建議:“夏總,馬上端午/中秋/過年了,你要不要給自己放幾假,多出去見見姑娘或者回家看看片什麼的,不然我真怕你變成一隻人工智腦,揮刀自宮拯救全人類。”
夏律諶恍若未聞,垂著眼眸,隨手敲完了最後一段代碼。
——然而,就是這樣潔身自好冰清玉潔坐懷不亂的正人君子,就是這樣喪失七情六欲意圖揮刀自宮拯救全人類的人工智腦。
行走江湖二十幾載,他也終於出現了故障。
這一刻,夏律諶手還搭在鍵盤上,思路僵硬,手指不自覺用力,編譯器裏出現一串無止盡的“sssssssss”
他望著女生微蹙的眉,望著她眉毛下霧氣濛濛的眼,還有那仿徨不安又楚楚可憐的神情動作。
他忽然覺得自己身體裏的某一處防護係統已經被超級病毒擊中。
然後出現漏洞,最後全線崩塌。
他喉嚨幹澀,思維變緩,心髒不規則跳動,在“s”字符已經布滿屏幕而腦神經還未反應過來之時,他就已經低啞著聲音,神差鬼使地應了一聲:“好。”
養了二十幾年的正人君子名聲在這一刻徹底消散。
夏律諶預感到,自己已經變成了一個乘人之危的衣冠禽獸。
好在衣冠禽獸沒有選擇馬上作案。
此時此刻,林諳已經抱著被子安安分分地睡在了主臥寬大的床上。
夏律諶哥哥卻因為工作還未完成,依舊待在客廳敲代碼。
客廳的燈光透著臥室的門縫爬進來,和月光雜糅在一起,把房間照的半暗不暗。
林諳身上還穿著那身寬鬆的男士居家服,縮在被子裏,睜著眼睛欣賞窗外的霓虹夜景。
沒有全黑的環境,讓她有些難以入眠。
但她並沒有自作主張地去拉窗簾。
因為她暫時不確定夏律諶的睡眠習慣是什麼,萬一他就是喜歡不拉窗簾睡覺,那她這種行為,不是很討人厭?
畢竟是在別人家裏,自己的身份還是個被包養的情婦。
得學會低調做人,低伏做。
起來,林諳很的時候,還是挺怕黑的。
屬於那種不開燈都不敢閉眼的膽鬼。
但自從父親出事,家裏遭遇巨變,她這顆白菜就徹底喪失了隨意浪費電費的資格。
母親開始學會在任何地方省錢,懂得了一毛一毛也能攢出百元大鈔的道理。
但凡林諳上床睡覺後家裏還開著燈的,十有八九就是因為又有親戚在客廳裏和母親促膝長談,希望她快點還債。
從那之後,林諳就養成了關燈睡覺的良好習慣。
黑暗能讓她感到安全。
如果睡覺時還有燈光,她就會覺得特別心慌和失眠。
之前,唐葉農不知道怎麼觀察出了她這個弱點,每當看她不順眼的時候,就會把台燈開一整夜。
那姑娘正好睡在自己上鋪,隻要稍微調整一下角度,燈光就會順著床和牆的縫隙往下漏,把林諳折磨的徹夜難眠。
當然,唐姐自己也一個晚上不能睡就是了。
這種損人不利己的辦法,她倒是沒辦法常用。
不過聽唐姐今是九點多拉著行李氣衝衝地跑回學校的,一邊鋪床一邊握著手機跟男朋友吵了一個時的架。
鑒於自己和她這位男朋友的“曖昧”關係,林諳覺得她不可能不遷怒於自己。
所以,雖然留在夏律諶這裏,也是一樣對著燈光輾轉反側難以入眠。
但林諳更不想回學校和一個斤斤計較的智障戀愛腦糾纏。
唉。
活著真的好艱難哦。
女生縮在被子裏,眨著眼睛發呆。
夏律諶的臥室,家具並不多,擺放也很隨意,灰藍色的牆漆,床對麵貼著飛鏢圖,牆角還搭著一把吉他。
靠陽台的地方擺了一個木質的大書架,但書架上書隻有寥寥幾本,其餘空間放的都是遊戲手辦和模型。
乍一望去,不像個成功的商業人士的房間,反而更像是住著一個十七八歲的清朗少年。
林諳觀察了一會兒金主爸爸的房間之後,還是睡不太著,就摸出手機想再刷會兒微博。
但手指都還沒觸到指紋鎖,周遭環境就忽地一暗
——客廳的燈光被關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