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覺得自己說得太狠了，怕我真的豁出去傷害孩子，他又稍稍放緩語氣，補充道：“不過如果你乖乖的，把我兒子養得健健康康的，或許我會大發善心放過你也說不定……全看你怎麼表現了。”
我在心裏冷嘲，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他可真是會算計。
“你放心吧，我絕對不會傷害孩子。”我作出了保證，不是為了所謂的放過，單純隻是因為孩子曾經拚了命地想要救我。
虎毒尚且不食子，我又怎麼會對自己的孩子下手？就算他是鬼，也是個在自身難保的狀況下仍然想要拚勁最後一絲力量救我的鬼，是個孝順的鬼娃娃。我愛他還來不及，哪裏舍得傷害他。
彌淵滿意地點點頭：“那樣最好。今晚子時，我會讓你親眼看著淩血薇灰飛煙滅。”
“……好。”我告訴自己，那是淩血薇應受的懲罰。她害死了那麼多人，當然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善惡有報，天理昭昭，這是應該的。
“晚上見，寶貝兒。”彌淵輕佻地在我唇上吻了一下，最後那個稱呼帶著深深的嘲弄。
我努力壓製著心中的厭惡，告訴自己我救了無數人的性命，這很值得。
彌淵似乎又用讀心術看穿了我的想法，神色瞬間冷了下去：“你還真是善良。這麼善良，當初為什麼要害我的兒子！”
“我沒害過，這裏麵肯定有誤會。”我第無數遍解釋，然而他也一如既往地不信，我感覺相當無力。
他沒有再繼續糾結這個問題，直接化成煙霧消失不見了。我呆坐在椅子上盼著午夜快點到。
天色越來越暗，我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醒來之後，發現居然已經是後半夜一點了！
該死，我怎麼睡了那麼久！
也不知道重症科那邊到底怎麼樣了，我顧不上懊惱，急急忙忙地往ICU病房那邊趕，完全沒察覺到氣氛有什麼不對勁。
到了地方我才發現，所有病床全都空著，值班醫生也不知道去哪兒了，整個醫院仿佛就隻剩下了我一個人！
我心裏開始發毛，沿著走廊一間間屋子確認，ICU病房，普通病房，值班室，更衣室……
空的，空的，還是空的！
“有人嗎——”我試探性地喊了一句。
回應我的，隻有若有若無的回聲。
“彌淵，你在嗎？”我聲音有點發顫，心內感覺非常不祥。
還是隻有回聲，以及不知從何處吹來的陰風。
我決定下樓看看，路過樓梯間的時候忍不住回想起之前的鬼打牆經曆，隨後又想起我似乎承諾過會給那個鬼魂燒紙，可是後來忙忘了。
是因為我食言了，所以他又作祟把我困進特殊空間了嗎？
這個猜測讓我心裏稍稍踏實了幾分，問題出在我一個人身上，總好過全醫院所有活人都消失了。相對而言，鬼打牆沒那麼恐怖。
嗯，一定是鬼打牆。
我安慰著自己，努力讓自己保持鎮定，伸手推開了安全門。裏麵黑漆漆的，仿佛潛藏著無數未知的怪物。
我深深吸氣，無比誠懇地衝著陰影深處說：“對不起，我把燒紙的事兒忙忘了。請你相信我，我不是故意不給你燒的。如果你放我出去，我馬上就去買紙錢好嗎？”
聲音在樓道裏反複回蕩，顯得更加瘮人了。我屏住呼吸豎著耳朵仔細聽，可是聽不到哪怕一絲多餘的聲音。
我扭頭看了看走廊，燈火通亮，可是連個人影都沒有。猶豫了片刻，我還是鼓起勇氣走進了漆黑的樓道。
“對不起，我真的是誠心誠意向你認錯的，請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好嗎……”我邊走邊說，就這麼下了一層樓，用手機微弱的光亮往牆上照了照，看到的是阿拉伯數字“4”。我剛才是在五樓，樓層沒錯。
又往下走了一層，順利地到了三樓，推開安全門出去，就又回到了充滿光亮的世界裏。
然而還是看不到其他人。
我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猜錯了，也許這回不是鬼打牆，而是……真的所有人都消失了，隻剩下我自己？
我打了個寒戰，快速確認了一遍所有病房，確認整層樓隻有我自己，就不再猶豫，直接坐電梯下去，跑出了住院部大樓。
外麵反而更靜，連若有若無的風聲都聽不見了。這個季節晚上本該有蟬鳴，外麵的馬路上本該有車輛來往的聲音，現在卻全都消失，一片死寂。
好像整個世界都隻剩下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