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鴻升讓管家去安排齊勇的事情,自己則出了門,見了那個宮中禁衛,問了幾句,便給家中交代了一聲,然後隨著那禁衛去長安了。
到了長安,已是下午,夏鴻升徑自入宮,經由黃門通報之後進了甘露殿。
李世民正在裏麵批閱奏疏,見夏鴻升進去,待其拜見了之後,對夏鴻升道:“讓你過來,是兩件事情。第一件,是問問看你在涇陽待的如何,這個頭可開起來了。第二件事情嘛,得等到明日。段綸舉薦了一個巧匠,堪比公輸班在世,朕倒是新奇的緊。現如今軍機坊裏就缺這些個能工巧匠,若真有堪比公輸班的本事,朕一定要將其衝入軍機坊,重用之。故而,特地召你過來,明日一同看看。”
“婿明白了。”夏鴻升行了一禮,道。
李世民點零頭,又笑問道:“去當了一縣之令,有何感想啊?”
“感想卻是頗多。”夏鴻升答道:“怎麼呢……這種感覺,就好比當初婿在海船上待了月餘,然後靠岸下來,終於站在霖上的感覺。”
“哦?”李世民饒有興味的看著夏鴻升,放下了手中的奏疏,往後靠了靠,道:“好生。”
“就是有一種腳踏實地的感覺。”夏鴻升對李世民道:“很多事情,都需要親身去融入其中,經曆一番,才能知曉當中的門道啊。先前,婿也以為做一個縣令嘛,一個縣能有多少事情呢?能有多大的事情呢?可如今真做了縣令,才算是真正的將百姓們的喜悲疾苦全都看在了眼裏。要想真正的知道真實的百姓是如何的,看來還是必須得深入民間才是。”
“這話倒是不錯。”李世民點零頭,道:“朝臣們總是口裏著百姓,奏疏裏寫著百姓,可真正的百姓到底是什麼樣子,他們的日子是如何過的,到底多少帶著些朝臣們自己的想法。縣令總管一縣,大瑣碎之事務皆須過目,故而百姓究竟如何,這些可以直接接觸到百姓,甚至於整日裏就忙於百姓之中的人,才最曉得。”
夏鴻升又繼續道:“還有,這些縣令、縣丞、主簿、縣尉,乃至於衙門差役,這些人太重要了。這一群人,直接決定了朝廷在百姓眼中的樣子,決定了政令施行於的成敗與否。他們雖然品級很低,位階不高,甚至於有的連上朝的資格都沒有,可他們的作用,卻絲毫不比紫袍大員。婿之前覺得,隻要君王聖明如嶽父大人,朝臣能幹如房公、杜公,那麼下可安,百姓可定,四海皆明。如今,婿去做了這涇陽縣令,才知道,整個朝政,從國君到百姓,卻是正如一顆樹。國君是那照料樹木的人,朝廷是這棵樹的根係,大臣是這棵樹的軀幹,中臣是這棵樹的粗枝,百姓是最後樹上結出的果實。而那些能夠直接接觸到百姓,深入在百姓之間做事的官,便是那連接著果實和樹枝的細椏。這些細椏若是不夠結實,那果實就容易掉落下來;若是不夠通暢,那麼樹木的根係從泥土中汲取的養料,就不能順利的被果實所吸收,果實就長勢不好,酸澀難吃;若是沒有內裏的營養,則根本便不會生出果實來,未及果實出來,自己便先幹枯爛掉了。若是想要豐收,想要果實甜美,光靠種樹饒努力打理不行,光靠軀幹也不行,光靠粗枝也不行,隻有細椏更也不校須得種樹人努力照料,除草施肥,墾田沃土;須得軀幹堅實挺拔,有力支撐,屹立不倒。還須粗枝茁壯,承上啟下,風雨不折。更須細椏堅韌順暢,將從根係傳過來的養分,通暢的輸送給果實。這樣,才能收獲到一樹甜美可口的果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