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何曾比目1(1 / 2)

更定,夜風太息。

花顏一隻胳膊被夭夭緊抱著,心裏陣陣涼意之時,又想起雪煙陽說他早放了那些惹事的貓妖,看他們有的連人怎麼走路都還沒學會,便沒忍心收了他們,隻關在柴房嚇唬了幾句,便睜著一隻眼閉著一隻眼任他們逃了。

雪煙陽說這話時,滿目滿目的誠懇,竟讓花顏無處也無法懷疑。

可是,她的心裏總是不安。

三個小崽子本就沒多大本事,還總愛惹是非,若是老老實實聽她的話,待在鄞州也好,偏偏跟著到馭妖師滿天飛的宴河來了。

花顏左思量,右打算,還是放心不下,於是小心翼翼將手臂從夭夭懷裏抽出來,披上外衣,鬼鬼祟祟的鑽進院子裏。

順著回廊貼著牆,四下張望了此處沒有值守的小廝,她才飛躍上簷角,正欲再找幾處簷角落腳,正好瞥見若無和木無塵鬼鬼祟祟的,似乎在跟蹤誰。

花顏剛要追過去,身後突然襲來一隻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要知道她此時此刻在做虧心事,而做虧心事被發現的當場,必然會五髒六腑都跟著一顆心乾坤大挪移一番。

一回眸,長發如墨的雪煙淩正逆著月輝衝她莞爾一笑。

他淺淡的開口,語氣一如在和老朋友敘舊:“姑娘一族似乎對飛簷走壁很感興趣。”

花顏提著一顆心在嗓子眼,縱然她再怎麼貪圖美色,但美男終究比不過小命重要。夭夭一雙眼睛的厲害,她已見證了無數次,由此她更不得不對身前這個溫柔萬分的男人小心戒備。

她從善如流的笑笑,三百多年,還從未有人如此真誠的叫她一聲姑娘呢:“過獎,過獎。”

眉目傳神之間,她又小心翼翼的補了一句:“公子也有半夜翻牆看月亮的習慣?”

雪煙淩忽然扭頭側目去看天上那輪半圓不缺的月亮,絕倫的側顏摻著乍起的微風和滿園的相思花香,淺淺淡淡,卻又深深刻刻的,從此印在花顏的心底。

“不知不覺,就走到這個地方來。”

花顏幹幹笑了兩聲:“嗬嗬……好一個不知不覺。”

雪煙淩不再說話,含著深沉的笑意,將身上的披風解下,裹在花顏身上。

那一刻,他的氣味如同席卷而來的駭浪,澎湃潮水,她再無處可逃。

“小心著涼,風不似月亮那般溫柔。”

他的聲音那般輕,他又離她那般近。

以至花顏不敢抬眸看他,她怕這個距離看上一眼,自己就會忍不住淪陷,便任由自己僵著身子,偏頭抿著嘴,努力掩飾內心的躁動不安。

“留在雪府吧。”

平地起驚雷,花顏的春心蕩漾頓時結了寒冰……搞了半天,她還以為自己枯死了萬年的桃花終於開了一回,沒想到花還沒打苞,她就已經看到了裏麵的敗絮。

雪煙淩就是要收了她,還妄想利用自己的美色讓她心甘情願死心塌地的被困在雪府。

真可謂心機深沉。

花顏抖了抖肩,一臉真誠無比的微笑:“雪公子開什麼玩笑,花顏還得跟著師父去西天取經呢!”

雪煙淩無奈的一笑,笑容裏,滿含著……一種花顏看不明白的東西罷了。但至少那一刻,她能看出他是真的沒有惡意。他說:“你瞧我,竟忘了,忘了。”

話好似還沒說完,又好像就應該在此結束。

“真可惜,好好的一輪月,竟被烏雲遮了光輝。”

花顏愣神之間,雪煙淩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這麼說了一句,花顏順著他的目光抬頭,餘光之中,盡是他眉間的淒楚。

她看不明白,正欲開口,卻聽他忍無可忍的咳嗽著。

他別過頭去,這似乎是對她多大的冒犯一樣。

花顏見他此番模樣,剛剛對他的揣測便做雲煙,隨風而來便隨風散,留不下半點兒痕跡。她遂將披風還給他,小心翼翼的道:“我聞你身上草藥味濃重,看你臉色也比一般人白一點兒,你似乎有病。”

這結尾突兀的一句,讓正咳在當口的雪煙淩險些笑岔了氣。

花顏自覺自己在說話文縐縐的人麵前是一定會出醜的,卻不想這出醜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偏偏挑在這種時候。

他說:“是啊,我的確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