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因為襤褸青年手段殘忍而感到害怕還是因為受了風寒,程瑤唇齒顫。
她已經做好了咬舌自盡的準備,但眼前局勢瞬息萬變,沒想到山道旁自己施舍的襤褸青年竟是個不世出的高人,無惡不作的賈家兄弟和那冷酷無情的繡花姑頃刻間就步上了黃泉路,一切都讓她始料未及。
頭頂上傳來一聲鷹唳,一線金光刺破雨幕眨眼間停在襤褸青年肩上,竟是一隻渾身金燦的雛鷹。青年伸指逗了逗金色雛鷹的尖喙,雛鷹撒嬌似的抖去身上雨水,青年無奈一笑。
程瑤看的分明,自這襤褸青年從雨幕中衝殺至此,身上滴雨滴血未沾,而她的羅裙被風雨打濕,羅裙緊貼嬌軀勾勒出曼妙起伏的曲線,程瑤攥緊了衣領蜷縮住身子。
常曦走進蹲下身,將那方用來包裹糕點的香巾遞換給程瑤,輕聲道:“我已經洗幹淨了,你若不嫌棄就先用著吧。”
程瑤接過香巾細聲問道:“你為何救我?”
常曦指了指自己和肩上金燦雛鷹道:“托你的福,我和阿鷹這幾天才吃上一頓像樣的,受人之恩,湧泉相報。”
程瑤聞言愣住,一時間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到,自己的性命是由幾塊糕點換來的。
之前在山道上隻是驚鴻一瞥沒瞧清楚,常曦就這般蹲著身子直勾勾的盯著程瑤的臉龐,眼中偶爾閃過思索神色。
周圍殘肢斷臂遍布,血腥氣息濃鬱撲鼻,又有渾身濕透的女子被素不相識的青年直勾勾的盯著臉龐,怎麼看都是一副再詭異不過的畫麵。
但程瑤心底卻有著說不出的安定,她能看出,眼前這對她乃至整個程家都有救命之恩的青年眼神清澈如溪,不曾有過其他念想。哪怕退一萬步說,眼下還能有比被賈仁賈意乃至幾十號馬匪輪番欺辱更糟糕的情況嗎?
腦海中一副熟悉的麵龐與眼前女子漸漸重合,常曦隱有明悟,試著問道:“你認識程曳嗎?”
程瑤微微一愣,隨即眼中綻放出無比璀璨的色彩,抓著常曦的臂膀驚喜萬分的道:“你認識三妹?!”
踩在肩上的阿鷹被程瑤嚇跑,常曦點了點頭道:“我與程曳俱是青雲山下天秀峰的內門弟子,與天劍峰的程威師兄也有過幾麵之緣。”
意識到眼前這個衣衫襤褸的青年是她此刻唯一的依靠,一路經曆良多的弱女子其實早已到了崩潰邊緣,撲倒在常曦懷中放肆宣泄自己的感情,哭訴得梨花帶雨令人唏噓。
良久後,程瑤紅著臉龐從常曦懷中起身,常曦也已經知曉她的身份,此刻盡快趕回瑤城才是當務之急。
常曦起身毫不客氣的將賈家兄弟和繡花姑三人的儲物袋摘下,而一旁一絲不掛的侍女乃凡人之軀,在被賈意和幾十號馬匪輪番欺辱後早已沒了氣息,滴掛在眼角未幹的淚水讓人心酸不已,不禁要讓人質問蒼天為何要讓這樣一個善心女子逢此劫難屈辱。
山道旁善意的叮嚀仿佛仍在耳邊,常曦不語,為她豎碑埋葬。
繡花姑空洞的眼窩常曦看的分明,她容貌身材俱是上等,總不會有女人拿自己的容顏開玩笑,雙目定不是她自己剜去,這女子背後想來也是有著不堪回的辛酸往事。
拿起落在地上繡滿鮮豔牡丹的大紅嫁衣,這簡簡單單一件大紅嫁衣,也曾寄托過少女懷春的美好希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