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仙門雨過天晴,原本的千裏河山熙熙攘攘,隨便可以挑揀出十幾萬弟子,如今堪堪剩下不足三四萬,那些心中有鬼的江湖中人趁天上一老一少兩位神仙交手的機會,臨走前甚至不忘掠奪宗門中的金銀細軟才遠遠逃離。
皇甫幽妍橫空出世,以宗門秘寶重獄峰擊殺逆賊曾久河後重新奪回大權,痛定思痛,將除皇甫世家外另外已經失去老祖庇佑的三家徹底掃出宗門。她不是沒有在三家眾人的苦苦哀求下動容,但她回想起重回皇甫世家見到的那一幕幕慘絕人寰的場麵後,她知道這些深種宗門的毒瘤必須被根除。
壯士斷腕,才是萬仙門眼下最正確的選擇。
孤零零的山峰上一襲素雅白衣隨風飄搖。
無數幸存下來的萬仙門弟子重新修補破碎不堪的山河,諸多視線總會不經意看向那襲白衣,有人敬畏、有人崇拜、有人感激自然也有人憤恨,理由各不相同。隻不過任他們百般心思,山峰上那道身披白衣坐在草廬前的身影依舊。
曾經在五行獄中逃得性命如今重回萬仙門的那個年輕弟子駐足遠眺山峰,繼而對著身旁埋頭施法恢複破碎大地的師兄歡喜道:“師兄你看,那山峰上的年輕公子,不就是在五行獄中給咱們留下一條活路的那人嗎?真沒想到他竟然能和老宗主…呸呸呸,能和曾老狗打的難解難分,厲害呐!”
年長師兄屈指在他腦門上扣響暴栗,皺著眉頭道:“做人腳踏實地些,那劍仙一劍能讓曾久河之流如臨大敵,我們師兄弟幾人可是連人家半劍也接不下,你若咕咕叨叨被那劍仙聽了去,一道劍氣斬下,我們都得收拾收拾準備投胎了。”
年輕師弟連忙捂住了嘴,年長師兄忍俊不禁。
白衣劍仙橫臥黑劍在膝,胸膛間浩蕩如雷鳴的氣機悠長吐出,鉛汞般不墜不落,扶搖直上雲端。身後曲徑通幽處響起一陣撥動草木的聲響,有身形靈動的女子小兔般躥來。
每天準時送來齋飯的皇甫幽憐放下食盒,蹲在常曦身邊,伸手捏了捏這位白衣劍仙圓潤又不失棱角的白嫩臉頰,好奇中帶著濃濃的嫉妒道:“你這傷勢也好得太快了吧?那日你倒在冰冷的雨水裏,半塊臉頰都被曾久河那條老狗傷得血肉模糊,那煞氣紋路也好生嚇人,怎麼這才三兩天的功夫,就變得比之前還白還嫩了?我不管!這個神通你要教我!”
常曦也抬手扯了扯皇甫幽憐的臉頰,一手的滑膩如瓊脂,微笑道:“教你也行,但是這術法得破相後才能用。”
特別好騙的皇甫幽憐頓時不再提這件事了。
常曦摸了摸自己沒留下傷疤的臉頰,這還得多虧了精純龍族精血中強大的自愈效果。事實上也正因為有著龍族精血和精純本源做後盾,他才能與曾久河酣戰到最後。
接過皇甫幽憐遞來的齋飯,常曦風卷殘雲的打掃幹淨,皇甫幽憐也不急著回去,坐在常曦身邊,愣愣的看著山下因之前那曠世一戰而毀壞殆盡的破碎山河,美眸間不知不覺蒙上一層水霧道:“自曾久河身死道消後,其餘三家的老祖也死的死傷的傷。娘親重新掌權後,將其餘三家統統趕出了宗門,無異於自斷手足。而且輻射整個九州地域的萬寶閣乃至其他產業也受到了極大波動,損失極為慘重,恐怕萬仙門就此無法再保住仙道盟上五宗的地位了。”
常曦輕聲道:“這世上本就沒有永遠的富貴,名聲和地位沒了,可以再爭取,但如果連壯士斷腕的決心都沒有,依舊滿足於現狀或不忍取舍,萬仙門遲早還會走上另一條和現在差不多的絕路。”
常曦看了眼身旁胸脯比腦袋還大些的懵懂女子,也就不指望這個富家公主能夠明白其中的彎彎繞繞,抱著腦袋躺在草地上,撚起一片青葉咬在嘴裏,直白為她解釋道道:“經過這一次事變後,你娘親應該明白了許多,從她舍得放棄萬貫家財也要趕走其他三家的決心來看,至少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婦人之仁。萬仙門年輕一輩和高層還有著明顯的青黃不接,但隻要肯花費財力和功夫去認真尋找根骨好些的苗子,十幾年後他們也會成長為曾天大樹。在這期間再與海族緩和關係,重新打開兩族貿易通路,憑借我們為他們新繼位的女皇出生入死尋得三叉戟的漂亮履曆來看,他們斷然沒有拒絕我們的理由。風鈴那小丫頭是個知恩圖報的性子,你們又有深厚交情擺在那,遠的不說,讓海族大長老和大供奉撐撐門麵總是沒問題的吧?”
常曦枕著草皮看向碧藍天空,出神道:“之前那些混進萬仙門中的三教九流樹倒猢猻散,你們準備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