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幅怕是給自己的,這一事,兩家人,哪個不是白發人送黑發人?哪個又不是傷心欲絕?聽說又過了半個月,陳子要便遞了乞罪書,將此事一點不差報來了王城,想要因罪離職,京中怎麼分辨暫且沒有定論,且說當時陳元文身在大牢,跟死囚犯關在一起,他日日夜夜哭喊要父親救命卻是已經瘋了。
陳子要哪能不心疼?
一轉眼到了秋後,陳元文在牢中瘋瘋癲癲吃喝不知,屎尿不分,行刑的前一天晚上,一頭撞在牆上撞死了。
當晚失身送出大獄,陳子要本就憂思過重傷了心脈,接回兒子的屍身,一口血噴出來昏死過去,險些跟著兒子就一起去了。
雖然救過來,這人也是一夜白發,臥床不起,已經沒了精氣神兒。
此時王城回信兒,這件事鬧到皇上那裏,因為陳子要大義滅親,秉持王法,算是抵了罪責,讓他乞骸骨回鄉養老。
此一時算是落幕,而這邊周成旭家的老母親依舊不肯要陳子要給的銀錢地契,她沒了兒子,孤身一人,年老多病,又有眼疾,日子過的饑寒交迫。
那個叫時細雨的姑娘無端卷入一場人命官司,俗話說,子不殺伯仁,伯仁卻因子而死。
更何況是兩條人命,時細雨家中便要將這老太太接走照料,老太太也不肯,無奈之下時細雨登門說:“你兒子因為我解圍而死,我也應該待他為你養老送終,可若如此,這個姑娘大好年華也就算是廢了。”
周家老太孤身一人能把兒子養大成人可見性情剛硬知曉道理。
老太太關著門就沒有見這姑娘,時細雨無奈歸家,讓家人打點,拖四鄰多多照料。
又過一年,時細雨因為這件人命官司在蘇州已經沒辦法家人,便嫁到了幽州,與她一個遠方表哥結了親,誰知嫁過來半年,一次她丈夫宴賓客,時細雨便見了一個江湖人打扮,腰中佩劍的青年男子,正是已經身死的陳元文。
一時間,她還當是見了鬼,酒宴過半,這男子也已經喝醉,時細雨在屋外偷聽,正聽見這男子酒後吐真言曾說過在蘇州長大,口口聲聲我陳元文如何如何。
時細雨思緒,定然是那太守陳子要愛子心切,在大獄裏將陳元文悄悄換了出來,送到異鄉隱姓埋名,為了不暴露,陳子要煞費苦心演了一場戲,隻讓人覺得陳元文是真的死了。
她心想:“當時那周成旭為了幫她,才得罪這個爛人送了命去,若讓他就此逍遙法外,周成旭的亡魂怎安?”
又思量此時當時已經蓋棺定論,如今再說怕是難以分辨,加上她遠嫁幽州,這裏有無人曉得此事,更無人識得陳元文。
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時細雨拿了家裏藥耗子的毒藥,煮了一鍋醒酒湯,特意將陳元文的那一碗下足了量。
陳元文醉的糊塗,隻見那妙齡少婦溫婉可人,說什麼是什麼,給什麼吃什麼,命懸一線不知道,看到時細雨的夫君已經昏睡過去便圖謀不軌。
隻是,那一碗要命的醒酒湯已經喝下,沒多久,陳元文腹中絞痛倒地不起,不過一盞茶功夫,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