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挑撥(1 / 2)

午後,賞瑞堂。

福昌公主立在窗前,手中捏著一柄銀色剪子,剪刀鋒哢嚓哢嚓響,將寸寸葉片兒裁落下來。她一邊用手撥弄著花盆裏的萼綠君,一邊懶洋洋問道:“姓秦的,你支支吾吾半了,想什麼倒是張個口,別平白在這裏浪費我的時間。”

秦元君垂頭站在珠簾前,麵色猶豫。

好半晌後,見公主麵帶不耐,秦元君才鼓足了勇氣,開口道:“殿下,元君有事想稟報。那…那齊公子…他有了心儀之人。”

“哦?”福昌不鹹不淡的樣子,“所以呢?”

“那心儀之人,是朱嫣。”秦元君咬牙道。

哢嚓一聲響動,福昌公主將手底下的萼綠枝斜斜剪去一片。本就被她修剪胡亂的枝葉,現在更是模樣可憐,直如被妖怪蹂碾過。

“你什麼?”

福昌放下剪子,秀眉倒豎。“什麼叫‘齊公子心儀之人是嫣兒’?你是睡糊塗了,還是發了癔病?采芝,你去叫個太醫來,給這姓秦的瞧瞧。”

見福昌果真不信,秦元君急了。“殿下!這是真的,我親耳聽見大殿下質問朱嫣,是否對那齊公子有意。要不是他們兩有什麼事兒,大殿下何必這麼問?”

秦元君可是下了十足的決心,才到福昌公主這兒來告密的。

先前,她將齊知揚約到梅園裏,本來是為了立一樁功,好令福昌公主歡喜。誰知道那齊知揚張口就是一句“怎麼是你”,反而把福昌公主氣的夠嗆。

自那晚後,福昌公主便打定主意,認為齊知揚看中了秦元君,這才會在赴會之時,對著前來赴約的福昌公主出“怎麼是你”這種話來。

秦元君真是叫苦不迭。

福昌的脾氣那樣壞,她要是真的敢搶福昌的意中人,這豈不是找死?但偏偏福昌認定了此事,她也沒處理去,活活受了這麼久的氣。每日裏,不是被刁難,便是被譏諷,過得比宮女太監還不如。

直到今日,她無意中聽到了大殿下與朱嫣的對話,她方才明白那齊知揚的心上人,可能不是她,而是朱嫣;自己是平白替朱嫣受了那麼久的罪。

想到此處,秦元君便愈發惱了。她更篤定道:“絕對跑不了,那齊公子就是看上了朱嫣。我真是替殿下您不值。您堂堂一國公主,金枝玉葉的,又哪裏比不上朱嫣了?”

秦元君的正起勁,忽聽得采芝嗬斥道:“元君姐,不得失儀!”

秦元君怔了下,這才意識到自己隻顧著爽快,險些越了珠簾去直視福昌殿下。她連忙地垂下頭,放緩了聲音,道:“元君所言,句句屬實。”

福昌公主的臉,微微扭曲起來。

她咬牙切齒的,始終沒有話。

片刻後,她竟重重地將窗台上的萼綠君盆栽狠狠一碰。哐當一聲響,那盆萼綠君連土帶盆摔了個粉碎,絨毯上頃刻便灑滿了細土。

“她也能比的過我?”福昌公主那肖似朱後的丹鳳眼,驟然淩厲地挑起。

目光一轉,福昌瞥到簾外的秦元君,冷笑一聲,道:“還有你,秦元君。別以為本公主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你不就是指望我去敲打敲打嫣兒,好讓你心底舒暢一下?”

秦元君的麵色一僵。

她本在心底暗覺爽快,此刻被福昌公主點破,不由略有心虛,連忙幹巴巴道:“元君不敢有此意。元君隻是,隻是替殿下抱不平……”

“你以為我當真那麼蠢?”福昌公主的笑愈發冷了。頓一頓,她道,“嫣兒在哪裏?去把她找來。我倒是要去問問她,這是怎麼一回事。”

采芝原本正跪在地上撿掃著碎土,現下連忙道:“奴婢這就去尋嫣姐。”罷,她低頭起身,急匆匆地出了賞瑞堂。

福昌公主用鞋履掃開地上的碎瓷土,冷著臉坐下了。秦元君侍立在珠簾前,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也不知過了多久,賞瑞堂外才傳來一陣腳步聲,並宮女們的通傳之聲:“參見皇後娘娘。皇後娘娘萬安。”

福昌略有詫異:“母後?怎麼這時候來了……”

想起堂中的一片狼藉,福昌略有慌亂。但是采芝不在,眼下已來不及收拾了。下一刻,宮女們便打起水草花的擋風簾子,令朱皇後施施然步入。

“福昌,你這兒是怎麼了?鬧得這麼難看。”

一進了屋裏,朱皇後便蹙起了眉。這滿地的碎瓷土和草葉渣,還有那在一旁低頭不敢言語的伴讀,怎麼瞧,都是福昌又發脾氣,大鬧一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