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虎……當真死在楊雄手中了?』
看著萬餘涼州渡過漳水,虎賁中郎程昂心中仍有一絲狐疑。
不過他也明白,此時再想這些已無濟於事,在他默許涼州軍渡過漳水的那一刻,他就已經被卷入了這場宮變,再也無法置身事外。
吐了口氣,調整了一下心情,程昂轉頭詢問站在他身旁的楊雄:“世子接下來要去邯鄲?”
楊雄笑著說道:“不錯,倘若程虎賁願助一臂之力,日後必有厚報。”
程昂莫名地自嘲一笑,旋即目視著正在渡河的涼州軍說道:“邯鄲,現有潘袤幾人率領的一萬五千虎賁軍,外有那褚燕的一萬潁川軍,輕易恐難得手。”
聽到這話,楊雄笑容自若地說道:“程虎賁且放心,楊某已有安排。”
話音剛落,忽有幾名傳令兵匆匆而來,叩地抱拳稟告道:“世子,閆易將軍派小的前來……”
見開口的那名傳令兵有意無意地看了一眼程昂,楊雄揮手道:“但說無妨,程虎賁並非外人。”
“是!”那名傳令兵抱了抱拳,正色說道:“閆易將軍派小的前來傳話,他已按照世子的吩咐從鄴城一帶出發,今夜子時前後可以按期抵達邯鄲。”
『閆易……』
程昂心中微微一動。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閆易正是楊雄麾下駐鄴城一帶的大將,麾下有兩萬涼州。
而最最關鍵的是,當初為了奪取元城,楊雄在鄴城城外的那座營寨裏打造了不少攻城器械,而其奪取元城僅僅隻是動用了其中一部分。
『那時就已經在做準備了麼?』
程昂瞥了一眼楊雄,心下暗暗想道。
假如他猜地沒錯,估計此刻鄴城已經被那閆易奪下了。
“好!”
就在程昂暗暗思忖之際,就見楊雄欣喜地一點頭,旋即轉頭問程昂道:“程虎賁,你意下如何?”
事已至此,程昂還有什麼選擇?
就憑他默許涼州軍渡河漳水的行為,就已經構成了背叛,除非他此刻不惜以自身性命為代價,把楊雄殺了,否則朝廷必將視他為涼州軍的同黨。
於是他抱拳應道:“程昂敢不從命。”
盡管程昂的回答有些勉強,但楊雄並不在意,畢竟程昂麾下怎麼說也有四千虎賁軍呢——幸虧此人平日裏與三皇子李虔走得近,因此方才他涼州軍渡河時此人有所遲疑,否則此人若是堅定地站在邯鄲那邊,這對於他涼州軍而言大大不利。
“明智的選擇。”
楊雄笑著稱讚了一聲,旋即便與程昂合兵一處,迅速朝邯鄲進發。
是夜戌時前後,楊雄、程昂二人率大軍來到邯鄲城外,在距離城池約五裏左右的情況下放慢了行動速度。
眼下楊雄所要做的,便是設法騙取邯鄲一處城門,然後殺入城內——倘若不順利,那便等閆易的軍隊於子時前後帶著攻城器械抵達邯鄲後,一同強攻邯鄲。
事情到了這種地步,楊雄已經顧不上攻打邯鄲會導致什麼樣的結果,他必須盡快攻陷邯鄲,使米成炊,否則,萬一那周虎從陽平走脫,逃回邯鄲,重新接管了邯鄲的晉軍,那就麻煩了。
與程昂以及弟弟楊暐商議了一番後,楊雄帶著百餘名精兵朝邯鄲而去。
此時邯鄲已關閉城門,守城的士卒瞧見城下有人影晃動,遂喝道:“城下何人?”
於是楊雄便語氣自若地自報了身份。
一聽是三皇子李虔的舅舅、涼州世子楊雄,那名守城士卒的語氣放緩了許多,立即該以和顏悅色問道:“世子深夜前來,不知有何要事?”
楊雄便回答道:“楊某已攻陷泰山賊,奪回東武陽,特此回邯鄲複命。請打開城門,楊某要進城。”
“這……”守城士卒不敢擅做主張,為難說道:“城門已閉,沒有上司命令,我等不敢開啟城門。”
見此,楊雄便佯怒道:“你是要楊某在城外站一宿麼?!”
見楊雄發怒,城上的士卒麵麵相覷,立即請示門侯郭亦。
不多時,門侯郭亦便匆匆而來,在與楊雄打過招呼後,便立刻問道:“周左將軍可在?”
楊雄回答道:“周左將軍還在東武陽,楊某先行一步回邯鄲複命。郭門侯還不速速開啟城門?”
聽到這話,門侯郭亦皺起了眉頭。
倘若說左將軍周虎亦在城外,他自然毫不猶豫打開城門,但城外僅僅隻有楊雄,況且又是在深夜,他哪敢輕易打開城門。
要知道,虎賁中郎潘袤曾反複叮囑他們幾名門侯警惕楊雄與涼州軍。
見門侯郭亦沒有鬆口,楊雄又取出了三皇子李虔為他在天子麵前討要的入城諭令,然而就算有這份諭令,郭門侯亦沒有答應,隻推說道:“世子明鑒,末將無權擅做主張,需經潘中郎與褚將軍認可。”
聽到這話,楊雄心中暗急,破口大罵,但郭門侯卻不理睬他,吩咐在旁的士卒前去稟報。
不可否認,楊雄的身份非同小可,他亦得罪不起,但他也不是隨隨便便就能讓楊雄呼來喝去的,涼侯世子的身份再顯貴,比得過虎賁中郎將鄒讚麼?比得過左將軍周虎麼?
更別說還有陳太師。
所以他在這件事上,他一點也不怕楊雄記恨他。
而此時,虎賁中郎潘袤正與潁川軍主將褚燕一同視察邯鄲各處城門——每日入夜、關閉城門之後,潘袤都會帶著褚燕一同視察邯鄲各處城門,然後在某處城門樓內喝點小酒,守到天亮,再將城防事務移交給虎賁軍的其他幾位虎賁中郎。
出於某些原因,其實褚燕並不想過多參與邯鄲的城防,奈何潘袤卻要拉著他。
這也難怪,畢竟在左將軍周虎離開邯鄲時,曾將邯鄲城防事務交給潘袤、褚燕二人,潘袤怕自己專權引起誤會,因此無論做什麼都要與褚燕商量,以此表達對左將軍周虎的尊重。
而就在潘袤、褚燕二人視察東城門時,郭門侯派出的士卒匆匆而來,將南城門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這兩位,於是潘袤便帶著褚燕來到南城門,出麵與楊雄交涉。
隻見潘袤義正言辭地對楊雄說道:“恭喜世子收複東武陽,然周左將軍臨行前有令,宵禁之後不得任何人開啟城門,否則以犯禁之罪論處。……請世子在城外找個地方歇息一宿,待明日再進城也不遲,至於向宮中複命之事,末將可以代世子前行稟告宮內。”
聽到這話,楊雄心中暗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