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 / 2)

花哥

一方斜陽從兩棟高樓的夾縫內擠進出租房的矮窗,水妹蜷縮在淩亂的床上。

“怎麼?今不去美發店了?”

床前青年男子頭略微偏向床上的女人,關切的問了幾句。完那男子便順手拉開房門徑直下樓去了。

水妹是南方姑娘,隻知道家在大山裏,到底是哪座山卻從來沒有人知道,她也從來沒有跟別人起過,遇到有人刨根問底,她就隻是笑著,家在山裏窮的很,沒啥好的,了你們也不知道。一米六八的個頭,身材勻稱的恰到好處,峨眉如黛,明眸善睞,會話的眼睛生帶著林黛玉般的愁思,憐香惜玉的男子隻要一眼,便能從心底升騰起無限的愛戀來。

城中村的出租房都是一個樣,狹的房間,狹窄昏暗的室內樓梯,剩餘的空間都被主家隔開,改造成能出租掙錢的鴿子籠。城市近郊的村莊乘著改革開放的春風也如插上翅膀一樣,以一日千裏的速度向前發展著,各家各戶的房子從上世紀七八十年代開始,就逐漸由一層樓房、夏房,慢慢加蓋成二層樓、三層樓。

當時間跨過000年的門檻,進入二十一世紀時,城市化的大潮更是洶湧澎湃,原來的二三層樓房又如雨後筍芽般冒著節的往上竄,現在的城中村幾乎家家都住著六七層高的樓房。除去一樓主家占用外,從二樓往上都是租客,主家也自然成了脫產農民,以前從地裏拋食吃的時代,早就成了老黃曆,泥腿子搖身一變成了令城裏人都羨慕不已的大房東。這幾年隨著老一輩的退場,城中村更是成長起嶄新的租二代,租三代,他們非工非農,非權非貴,個個衣著鮮亮穿戴考究,緊跟時代的步伐,享受著連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優越的物質文明。

寄生!一個紮眼的詞彙,從城中村的土壤裏茁壯的成長起來,出租房內走出的房東讓人不由想起白嫩肥胖的蠐螬,房東們大概早就忘了人生的另外一個層次,馬斯洛需求理論的最高層——外國人叫人本理論的自我需求,中華文明謂之為精神境界的羽化登仙,行文至此不由讓人想起了《陋室銘》,想起了那個簡居陋室的劉禹錫,想起了“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的精神追求,可已經得了“物質癌”的人,還有可能在僵化的心靈上長出精神的幼苗嗎?

寄生這個詞彙竟能如此形象生動的描畫出一群人,細想起來,還真叫人不寒而栗,撥去他們珠光寶氣華彩的外衣,撕扯開那副皮囊,不知道有多少醜陋的靈魂用詠歎調的高音自詡高尚,又不知有多少高尚被玷汙成不合時宜的虛偽。

花哥從出租房頂樓狹窄昏暗的旋轉樓梯轉了下來,穿行在樓梯口塞得滿滿當當的電動自行車擺開的車陣裏,沒注意身子一斜,一輛紅色的女士電動車“咵嗒!”倒在了地上,“笛笛嗚嗚笛笛”,電動車刺耳的報警聲立刻響作一團,聒噪的樓上樓下的租客都出來一看究竟。

“這是誰呀!著急忙慌的投胎去呀!走路也不瞅著。”一句慵懶散漫卻略帶威嚴責備的話語,從主家的門簾後傳來了出來,緊接著門簾挑起,一個謝頂白胖的中年男子懶洋洋的走了出來。一臉倦意誇張的寫在他鬆弛耷拉的眼袋上,惺酥的睡眼拚命的睜著,卻隻將眼睛打開一條縫,花襯衫搭配一條剛提到胯上的大花褲衩子,光腳拖著一雙藍色的拖拉板涼鞋。

“嗷!毛稀!是我!咋?這幾沒有跟旅遊團到泰國去,村上不是組織大夥新馬泰旅遊呢?”

那謝頂男子聞聲先是一激靈,眼睛也立刻來了光彩,定睛看了看昏暗街門口的人道“哎呀!花哥!”緊趕幾步把那倒地的電動車扶了起來,陪笑道:“啥風把你吹到這來了,來!到屋裏諞一會兒,聽咱們村馬上要拆遷啦!你老哥路子廣消息靈通,給兄弟透個風。”

“聽誰胡球嚼舌頭,沒影的事。前些年不是也成喊著拆遷嗎?這不現在還好好的!兄弟!把心放在肚子裏,好好忙你的事。”花哥著話,伸手接過了那白胖子殷勤遞來的香煙。

“呦!還是軟中華。毛稀!你最近是不是發了洋財啦!都吃上細糧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