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雅拉給草原寫信後,敲定了次年二月便回失韋,雅拉本就是小部落敬獻給南魏國君的貢品,生死來去一事,皆由得陛下做主,陛下悄無聲息把這事安排了,又給我阿爸寫信,說雅拉並無不規,隻念起稚氣未脫,並二三疾病,不合南魏水土,故遣還失韋,將一並貢品也送回原處。
我這幾日跟著陛下上朝,侍候左右,總覺他心不在焉,不知是不是我給他吃了那止咳藥的副作用。
陛下自宣布皇後娘娘已有身孕,在娘娘坐胎未滿兩月之時便向朝野內外宣告,我聽宮裏人說南魏女子坐胎不滿時間就泄了消息,這孩子便在娘胎裏不安穩,我不知陛下此舉用意。
朝下眾人,心內一塊石頭落將下來,紛紛向陛下道賀,我未見陛下平日批了何種奏折,但見勢,催著陛下立儲君的臣子不在少數。
即墨丞相本是個飽學之人,胸羅二酉,我以為他必定不會參與此事,但他就在前列,一眾玉牌,跪倒在朝堂之上,一個個惡虎一般威逼陛下立儲,陛下而今尚未過而立之年,這些人竟就急著立儲。
雨師乘歌站在一邊,低頭不語,我見他唇角染了嘲諷的笑意。
這人真正諷刺,這些人要立的儲君正是他的孩子,可他平日竟還有顏麵同陛下稱兄道弟。
陛下接過奏折道:“見此篇字字珠璣,句句錦繡,說的都在理。既是如此,早早立起儲君便完了。”
即墨丞相連同他的派別自是大喜。
國母大喜宮中免不得開宴,此後昭告南魏子民,陛下又下旨大赦天下。
我很為陛下不值,心裏更加怨恨那兩個罪魁禍首,陛下這樣仁善的人,他們也忍心肆意傷害。
光陰易過,瞬息間就是次年初春。
正收拾了行裝,陛下來到清河殿,“我頗忙碌,到時就不去送你們出城。”他說這話的時候臉上冷冰冰的,有幾分不徇人情。
雖他與我平日交好,可他終究是陛下,不送我才是人之常情。
我和陛下道:“你平日喝的茶水裏有皇後娘娘給的藥。”
“你怕她毒害我?”
“她不會,但是我走了後,就沒有人敢偷偷給你吃那藥了。”
“我不會再吃藥了。”
“就因為藥中摻有狼命?”
他不言語。
“我走後,你要按時間把這些藥都吃了。”我從荷包裏拿出藥瓶囑咐道。
“不要。”
我把衣服放在一邊,坐下,“你要是覺得殺狼入藥十惡不赦,那我就同你好好一說。”
“你們南魏人笨手笨腳,在草原上也逮不到幾頭狼,入藥的狼都是我們失韋人和其他草原上的人進貢而來,可是草原人比你們南魏人更知道狼群可貴,沒有狼群,草原上的羊群就會吃禿青草,沒有青草,草原也就不再是草原。”
“失韋人心中有數,殺多少狼,放多少狼,而且論起尊狼,失韋人比誰做的都好,他們殺狼,可是他們從來不會拿狼皮遮風擋雨,也不會墊在腳下,殺和辱是兩回事。所以你,不用擔心吃的這點藥會讓失韋人把狼群趕盡殺絕,他們沒有你想得愚蠢。”
我把藥放在他手心,“皇後娘娘說了,這藥難得,你不要浪費,整日咳嗽怎麼是個辦法呢?”
娘娘的肚子一天天大起來,可中間我沒見過雨師乘歌再去椒房殿,他和她這樣,又算什麼呢?
自不必說,宮中人每日的請安漸漸少了,陛下說她的身子漸乏,叫眾人無事不必去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