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徽與南山牧野也曾走過的官道,聯結著上京與天下的經濟脈絡,兩旁的群山起伏連綿,翠木成蔭似海。
三三兩兩的羈旅客,有的乘車,有的騎馬,皆是風塵仆仆。
有兩人牽著一匹瘦馬,一前一後。
走在前麵的背著一把算盤,白衣不染纖塵,儼然一幅濁世佳公子的皮相。
後頭那個就稍顯磕磣,茅草一樣的頭發,隨意紮了個鬏,膚色粗糙暗黃,但粗眉高鼻大眼,有幾分西域流民的味道,若是打理一番,也不失英挺氣概,隻是此時的喋喋不休卻讓他顯得惹人厭煩。
穿白衣背算盤的人自然就是賬房小先生趙西洲,後頭這個是他在路上“結識”的朋友,說是結識,其實就是這個人死皮賴臉地纏著他。
三天前,趙西洲騎馬行至一處山林,隻聽得林子簌簌作響,跳出七八個惡漢,個個凶惡,看趙西洲的目光就像看一隻煮熟了的鴨子。
他們的眼神中除了貪欲外,還有久不經事的色欲,顯然以趙西洲這樣的俊美皮囊,哪怕是個男兒身,他們也絕不嫌棄。
趙西洲並不慌亂,他若真是手無縛雞之力,李老頭也不會放心讓他去江湖中行走。
以他的身手,雖說比不得高來高去的江湖高手,但對付這幾個小小蟊賊還是手到擒來的。
就在趙西洲打算動手的時候,從身後傳來哇呀亂叫,扭頭一看,一個破破爛爛的家夥踩著樹枝從天而降,憑空虛踏幾步,相當不優美地落在了趙西洲麵前。
他急忙爬起身,背對趙西洲喘了幾口粗氣,沉聲道:“不要怕!有我在,他們傷不了你!”
說罷,還細細地收了腳步,擺出一幅淵停嶽峙的高手做派。
趙西洲疑惑地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這個半路殺出的家夥是什麼來頭。
那人背對著趙西洲的臉上閃過竊喜。
嘿嘿,跟了一路總算遇到了英雄救美的機會,哼,這小妮子以為女扮男裝就能逃過我吳大爺的火眼金睛?吳大爺行走江湖也有小三載了,什麼事沒見過,區區女扮男裝能難住我?今日吳大爺非要打動你個小妮子的芳心!
他正眉肅目,朝那七個滿臉寫著忌憚的劫道蟊賊沉聲道:“如今世道亂,你們出來劫道也是情有可原,不過連女人都劫未免太不講規矩,念你們生活不易,若就此退去,就饒你們一命!若不退,哼哼,我這把刀不介意再多殺幾個人!”
他將心中早已打好的腹稿和盤托出,一邊說一邊暗自得意。
瞧瞧,這話說的多有水平!既有江湖大義,又不失小家溫情,誰聽了會不退卻?
那七個劫道蟊賊麵麵相覷,有些摸不清這持刀小子的深淺,猶豫著躊躇不前。
“大哥,這小子就一個人,咱可有七個,看他剛才身手,充其量就是個三流水準,咱七兄弟一起上,他必死無疑!”
有個賊眉鼠眼的家夥湊上前,在為首的蟊賊頭頭耳邊低聲道。
蟊賊頭頭猶豫了一下,想到哥幾個已經五天沒嚐過肉味了,這小男人細皮嫩肉,肯定是個能伺候人的主兒,頓時心裏一癢,發狠道:“上!”
話音一落,他就大吼一聲,邁著沉重的步子衝了上去。
在大宋,從上而下不論文武,都老老實實貫徹著文宗皇帝在世時的旨意,凡是有能耐的都入伍參軍,不然就是在豪族世家當門客扈從。
沒能耐的,隻好專務農耕。有個把力氣又不願意在農田裏荒廢了一生的人,才選擇落草為寇。
隻是今時不同往日。
春秋無義戰期間,最後一個大寇明智選擇從龍,同大宋開國皇帝一同打下不世江山,如今封號滕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