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經完全癱在了地上,身上全是各種傷口,除了燒傷,撞傷,也有風刃造成的割傷。她仰著頭,流著淚,拚命地對殷憐搖著頭:“殿……殿下……”
她想叫殷憐不要去。
殷憐看著她的樣子,心想,大概這就是她為什麼會做出不符合自身性格的事情的原因。如果隻是為了自己,她隻要乖乖任由黑賢者收拾完這些傻孩子就行了,根本不用為了跟黑賢者爭執而咬下自己一塊肉。
大約隻是因為這一句殿下,這一份莫名其妙的信任和忠誠。
明明這群傻貨其實根本破壞了殷憐的計劃,不但沒幫上忙,還給她找了一點麻煩。殷憐是很討厭別人給自己找麻煩的,但是此時她心裏無奈卻多於了火氣。
她要求黑賢者給冒險團的成員療傷,法師們對此有所不滿,但是黑賢者最後還是讓他們動手給這群不知好歹的鄉巴佬治好了傷。
治傷的時候,殷憐對女騎士和團長等人道:“豐饒女士會一直保佑我,你們要相信這一點。如果命運給予我磨難,那磨難也絕對不會是不可跨越的,因為女神一直在這裏。”
她的信心和堅定成功安撫了眾人。
兩個法師親眼目睹了這一幕,忍不住就開始咬耳朵。
“這忽悠,教科書級別的呀。”
“總覺得這種場景在哪裏見過……”
“……是不是上次突襲聖地城的時候……”
“對對對!那個教皇老騙子……”
黑賢者聽著手下的竊竊私語,看著殷憐那被手下都認可了的教皇級別的大忽悠術,覺得整個人都有點不好了。
……這孩到底是哪裏來的奇葩?
他把人給扣下來真的正確嗎?
殷憐安撫完眾人,又督促著法師給所有人大致處理了一下傷勢之後,才重新回到了黑賢者身邊。
黑賢者再次伸出手,殷憐抓住了他的手。
按照他們的年齡,就像大人牽著孩子。
看著殷憐被黑賢者牽著漸漸走遠,女騎士伸手用力地開始擦拭眼淚,年長的團長隻能拍著她的肩,給予無聲的安慰。
這群人怎麼也想不到,等黑賢者牽著殷憐進了城堡,殷憐就開口對他道:“好的武器和空間裝備,回頭要記得給我。”
黑賢者:“……”
他道:“剛才他們攻擊城衛隊,可並沒有答應交易。”
殷憐用一種微妙的眼神看了他一眼,開口道:“我並非奴隸,相反他們才是母神的信徒。既然如此,我的所有權自然是屬於我自己的,你的交易也隻能與我談,他們答不答應有什麼相幹?我同意了就可以了。”
黑賢者帶著一種審視般的笑容看了殷憐一會兒,道:“你母神的信徒……方才可是攻擊了城衛隊。”
殷憐頓了一下,才對著黑賢者笑道:“我覺得與其是他們攻擊了城衛隊,不如他們根據大人您的期待,給您和城衛隊獻上了一場還算有趣的娛樂。城衛隊的大人們活動了手腳,信眾們卻可是付出了重傷的代價。他們這樣賣力地取悅您,難道您都不打算給一些獎賞嗎?”
殷憐的巧言善辯讓黑賢者頗有幾分驚異。
他開口質問道:“你到底是什麼人?你絕不可能是久遠之森南部的村姑。村姑沒有你這麼好的口才,和這份靈敏的心思。”
殷憐道:“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是豐饒女士的神使。我是聽從她的指令來到村裏,為他們帶了豐饒和富裕的。”
黑賢者根本不相信她的這些辭,道:“你知不知道,真正的神使身上是必然有神力的?凡是法師或者牧師,都能看到人身上的神力?”
殷憐心裏咯噔一下。
她還真的不知道。
但是即使知道了在她意料之外的破綻,殷憐也完全沒有驚慌失措,隻是低著頭略一思索,便開口道:“有時候神明賜給信眾的,並不隻有力量,還有智慧。”
“你想,你帶著豐饒女士的智慧而來?農婦的智慧?”
殷憐並不因為他的嘲諷生氣,但是表麵上卻板起了臉,道:“精心照顧的田園,可以產出比原來多一倍或者兩倍的食材。這些食材端上桌麵,可以使許多人豐足,不再挨餓。而飽足的人們可以做更多的工作,使整個世界富裕豐饒起來……農婦的智慧,是這個世界能夠富裕興盛的本質。”
黑賢者沒有想到她會這麼一段話。
殷憐身上沒有神力,她不可能是神使。但是除此之外,她的言行並沒有任何破綻,就仿佛她真的是個沒有神力的神使一樣。
黑賢者雖然還覺得她是個假神使,但卻忍不住開口問道:“那你帶來了哪些屬於豐饒女士的智慧呢?來聽聽。”
賓果。殷憐想,正題來了。
她道:“我帶來的智慧,是如何讓同一塊田園生長出更多的果實,如何讓農人烹製出更美味的食物,如何讓野獸更好地被馴養,如何在冬日裏也讓蔬果生長……”
黑賢者聽了,頗有些不置可否。
殷憐從他的表情之中看出了他的態度,便開口道:“您別瞧這些智慧。您看,法師大人們並不從事田間的工作,那麼他們的吃食從哪裏來?自然是要靠農人供養。假如原本三位農人才能供養一位法師,如果變成兩人就能供養一位,那麼您治下的每六名農夫,就可以多供養一位法師。甚至於您也可以使用多餘的人力,讓他們負責其它工作,比如擴建城牆,抄寫文書,建造車械。”
黑賢者看著殷憐的目光這才多了幾分認真。
“好處還不止這些。我不知道先賢之都的食物多少是城內的民眾自己種植和養殖,有多少是與外界交易得來。但是我知道一旦戰爭開始,交易這一途徑就變得不穩定許多。這種時候,先賢之都若是能夠自給自足,那麼無論在戰爭中就會少很多掣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