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人來早了吧。三十還沒到,濃縮葡萄汁還沒發酵成葡萄酒。客人想要美酒,何必這麼心急呢?”容書語不屑抬頭,依舊維持自己的坐姿,從容而悠然。
她能這麼,除了凱瑟琳那見鬼聊神情,自還有,他的嗓音。
雖然容書語不願意承認,就憑他壓低嗓音出的那幾個字,她還是知道是他。
海上飄搖二十,從鍶國回到了出蘭市,她竟然還沒忘了。
容書語頭頂的方向,便是一聲輕笑。
“倒是你帶上船的那些‘鮮果’,二十過來,怕是已經都變成‘果酒’了。澄順洋行的沈公子,你這四時鮮果批發零售的生意。看來是沒打算賺錢啊。”
容書語閉了閉眼,被他看穿了。
船艙外的腳步聲越發雜遝,遠遠近近的驚呼聲也漸漸響成一片。
凱瑟琳扯住容書語的手臂,“這次他們不在乎這一層是頭等艙,他們也要挨門挨戶搜查了!”
容書語輕輕眯起眼來,“……那腳步聲是馬靴,還有長杆步槍與馬靴相撞的聲音。這就絕不是普通的搜查偷,我擔心是木國軍方!”
木國軍方雖猖狂,可是這般全副武裝登上一艘陽國輪船來抓人,不惜開罪陽國公司……那他們要抓的必定是個身份極其要緊的!
頭頂,那韌沉卻依舊慵懶地笑,“聰明”
容書語聽著外頭的動靜,心地計算著距離,霍地回頭盯住他。
“你,究竟是什麼人?!”
船艙內沒點燈,通向甲板的窗子也不大,幽暗的光照不亮他整張臉。
隻能照著他的眼睛。
一雙長眸,瀲灩如星光下的海。
竟然還在笑。
“我是什麼人?”他俯身向前,雙眼逼近容書語的眼。夜色太濃,兩人四眸如此貼近,緊緊相望,卻依舊各不相讓,“你明明有那麼多機會問我的名字,可是你為什麼從來就沒問過?”
容書語氣息一弱,也不知怎地,還是向後退了開去。
他的眼在黑暗裏,依舊有毒。
“我問過!”她為自己爭辯。
他笑了,眼睛依舊留在原處,笑得慵懶而又從容。
“你是問過。你隻強調問我是什麼人,你在乎的是我的身份,你想知道我會不會給你帶來傷害……可是你卻從來沒問過我的名字。”
“那重要麼?”容書語別開頭。
她自己也沒用真名。在這樣的亂世,又有多少人跟她一樣呢。
他唇角勾著輕哼。“既然名字不重要,那其餘的身份就也同樣該被忽略――總之,我就是我。”
容書語惱得咬牙,側耳向外,“他們在抓你?!”
他更湊近些,唇已在她耳畔,“噓,別叫出聲來。”
容書語霍地回頭,額頭幾乎硬碰硬磕到他的下巴,“為什麼跑進我的船艙來?”
不知怎地,他忽然呼吸有些變急,呼氣灼燙,都烙在她的頸側。
――竟這樣近。他的唇,就在她頸邊。
“……救我。”
他什麼都沒解釋,甚至一聲道歉都沒有,就這樣大言不慚叫她救他!
“我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