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邢慕錚回答得很漫不經心,顯然心思還不曾回來。
甄昊與李清泉黃恭相視一眼,甄昊上前一步,小心翼翼地說:“哥哥莫要太過憂心,嫂子是個有福氣的,這回必然也能逢凶化吉。”
邢慕錚沒有說話。
李清泉道:“大帥,屬下都知道您對夫人深情厚意,可您才打下這江山,請千萬以大局為重啊。”
黃恭跟著說道:“大帥,如今暴君被廢,新皇未登基,時局正是最為動蕩之時。大帥身為主帥,百官擁護,子民愛戴,登極之人非您莫屬。大燮皇室昏庸無為,百姓們都已吃盡了苦頭,都盼著有個好皇帝帶著他們過好日子。大帥正是眾官與百姓們的殷殷期望。倘若大帥出了什麼意外,怕是整個大燮都將四分五裂,彼時又將民不聊生!”
甄昊道:“是呀,哥哥,你可千萬不能衝動!”
邢慕錚沉默半晌,沉沉說道:“我明白。”
這廂碎兒尋來紙筆,錢嬌娘卻因不敵藥效靠在床頭睡下了。碎兒沒有叫醒錢嬌娘,輕手輕腳地扶她躺下。烈雷乖乖地立在屋簷上,像最忠誠的護衛,直直對著錢嬌娘的屋子。
錢嬌娘睡了一覺醒來,已是華燈初上。碎兒送來粥食,她卻沒什麼胃口,隻吃了兩口就不吃了。碎兒勸她,她隻搖頭,說吃不下。
碎兒隻能端著幾乎沒動過的粥食出去了,錢嬌娘坐在桌前,將一張宣紙細細地展平,又細細磨了一會墨,她拿了一隻狼毫沾了墨,筆尖點在宣紙上頭,深已深沉,她卻遲遲未能下筆。
錢嬌娘心裏想了許多,她也有許多話要交待,卻偏生寫不出來一個字。
她想叫邢慕錚與邢平淳放寬心,自己也許還能活著出去;她也想讓邢慕錚和邢平淳做好準備,便是她死了也莫要太過傷心;她想讓邢慕錚好好地將逆雪帶大,讓邢平淳好好地長大;她想讓邢慕錚好好地做皇帝,開創太平盛世,百姓不再吃不飽,穿不暖,不再受時疫之苦;她想讓邢慕錚等她死了,就忘了她,娶一房溫柔的小姐,好好地過日子。
她想……見他。
想日日夜夜都見到他。
想與他白頭到老。
錢嬌娘再也無法欺騙自己,她扔開筆,伏案痛哭。
老天爺是看她太過美滿了麼,因此才要將給她的一切都奪回去。
她不想死!
“……哭什麼。”
原本隻錢嬌娘獨自一人的屋子裏驀然響起低沉的男聲,而那聲音又是那樣熟悉,叫錢嬌娘頓時驚坐起來。她的麵前有一個高大的身影,可是因為淚水糊了雙眼,她看不真切。錢嬌娘忙不迭拿袖子胡亂抹去眼淚,她看清了眼前的男人,卻猶不敢相信自己的雙眼。
錢嬌娘愣在原處,雙眼因淚水而晶亮,看上去有些傻乎乎的。
“你……”是夢麼?一定是夢罷。
“唉,哭得這樣傷心。”男人帶著疼惜的聲音清晰傳進錢嬌娘的耳朵,臉龐上被他粗糙的指腹拂過,淚痕被擦了去,那觸感是那樣真實。
錢嬌娘抓住男人的手,“你,你怎麼……”錢嬌娘猶不敢相信,麵前這黑衣男子真是邢慕錚!
邢慕錚看她哭得稀裏嘩啦,從未見過的脆弱可憐模樣,他心疼壞了,將她緊緊摟在懷裏,“你哭什麼,我不是說我來了麼。有什麼事,我陪著你,別哭,嗯?”
錢嬌娘被摟進熟悉的胸膛,她頓時如夢初醒,急忙推開他,雙手捂住了口鼻,急得跳腳,“你進來幹什麼!你是傻子麼!趕緊出去,快出去!”
邢慕錚強硬拉開她的手,結結實實地吻上她的唇。
錢嬌娘軟在他的懷中,她再克製不住地緊緊抱住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