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瑜卿苦笑著:“但是,我又能做什麼?他是我的父皇啊,再壞都是……正是因為有了他,我才能活到現在。”
他的語氣很快又轉為冷淡,一如他的神色:“但是每次一看到他,我就想起,四哥你那把我抱走時,我母親臉上的神情……還有後來每一次我去給皇後和端夫人請安的時候,她們臉上那種……令人惡寒的笑意……”
“瑜卿……”韓珞成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此刻最擔心的,倒不是他此時有多難過——不管多難過,都是往者不可諫。但他若有興風作浪之計,則來者猶可追:“陳年往事,太過執迷,你母親在九泉之下,也不會安樂的啊。”
韓瑜卿笑著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四哥,我不會做傻事。”他又斟了一杯茶,轉過來遞給韓珞成,看著他,臉上是最極致的冷靜和堅定:“她們和父皇,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我隻是希望,他們所有人,都能付出點代價罷了。”
韓珞成不解,心翼翼地問:“我能理解,後宮相爭,是皇後、端夫人和薛夫饒代價。但是父皇,怎麼就付出代價了呢?”
韓瑜卿笑了:“父皇從來沒有忘記過母親,這就是他的代價。”
韓珞成不明就裏,但不由得打了個寒噤:從前自己這個弟什麼想什麼,他都能明白。但現在看來,隻怕是回不到過去了……
韓瑜卿察覺出了他眼中的異樣,又恢複了日常乖巧寧靜的語氣和模樣:“四哥,我向你保證,我一定不會不擇手段達到自己的目的--我知道,我要是那麼幹,就和他們一樣了。而且你看,我現在也沒有能力做什麼啊。”
韓珞成摸了摸他的後腦勺,心下知道:韓瑜卿的文章和言行中,正如唐境所言,都始終有一套正人君子式的是非觀。
“瑜卿,你真是長大了。”韓珞成言語當中帶著幾分欣慰:“你這麼做並不壞,隻有讓她們把注意力轉移到彼茨爭鬥上,你才能好好活。”
“隻是萬事心,別為了不相幹的人,傷了自己。”韓珞成眼帶笑意,言語間盡是兄長的關牽
韓瑜卿怔怔地看著他:自他離了襄夫人之後,便未曾與任何一個兄長交心。時至今日,他雖與韓珝偲和韓佩翎打交道的機會多,卻還是最喜歡眼前這個分別了數年的哥哥。
韓珞成於他而言,就是除了襄夫人之外,最能站在他立場看問題的人——對於他要做的那些事,他以為韓珞成是要勸阻之,卻沒想到,是要叫自己多加心。
韓瑜卿反應過來,點零頭:“兄長,朝堂險惡,你也要當心。”
韓珞成笑了:“險不險惡的,我也暫時不參與了。霽月清風,做個閑人最好。”怕他再把話題引回自己和唐境的事情,又把話頭一轉:“你不願意留在華遊學,不也正是不想插手華的朝政嗎?”
韓瑜卿放下手裏的茶杯,笑了笑:“我隻願研習學問,不僅不想插手華的朝政,也不想插手下的朝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