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無所作為,是因為青南郡的郡守等官員都陷入的強占民田案中,高級官員寥寥無幾:解言雖也調了過來,卻還沒到升任的時間,隻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府衙主事罷了。偌大的一個青南郡,竟隻有青南郡王暫時把持著青南郡的政事。
然而這青南郡王卻又不知道從哪裏聽到了什麼風聲,說青南郡此時已遇水患,又有疫病流行,若是再放進了無關人員,會讓全郡牽連更廣。這就導致韓瑜卿拚死拚活地把部分糧食運到了青南郡的城門外,卻沒人給他開門——這事是隨著韓珞成進城而發生的,自他們這一隊之後,任何人都無法進出了。
是故韓珞成心急如焚:這位青南郡王雖然爵位不高,卻連自家父皇也要叫他一聲堂叔。在諸位郡王郡主之中又是個老硬貨,七老八十了還能以郡王之位把持著整個郡的政治和思想,全郡上下無不順從。你要是說他是故意搗亂吧,他偏又把府上全部的糧食都捐了出來,給城中百姓開設粥鋪,又更是捐出了許多建材,給災民們搭建房屋。但是一個郡王家中能有多少糧食?不過是杯水車薪罷了。
韓珞成昨日方下決定,要唐境去解決這件事情——他幾次三番去找青南郡王理論,一日登門三次,卻有兩次不得。眼看著城中餓殍遍野,連韓珞成都把自己的口糧捐給城中孩童孕婦,官衙裏一粒米都沒有了,他實在是不能安坐,隻等唐境的消息罷了。
突然見著一個皂色短袍、蒙著麵的男子走到堂後,在門洞處朝他點了點頭。韓珞成的眼睛突然亮了起來,於是走出堂上,對迎麵而來的解言低聲道:“有密報傳來,青南郡的老郡王去世了。”
“青南郡王去世了?”解言驚呆了:“昨天不是還好好的嗎?”
韓珞成沒回答這個問題,反問道:“瑜卿到了嗎?青南郡王既然已經去世了,王府忙著辦理喪事,也沒頭緒管我們。現在要是不卸糧為百姓做點什麼,可真就對不起青南郡王這條命了。”
解言總覺得這句話怪怪的,暗暗地觀察韓珞成的神色,卻見韓珞成突然看向他,歪著頭問:“怎麼,瑜卿那邊出什麼事了嗎?”
解言自覺行為不妥,忙低頭道:“沒有,小公子的車隊已經駐紮在城外了,我這就去開城門!”解言一邊說著,一邊便要往外奔去。
韓珞成卻拉住了他:“你等等!叫瑜卿先別顧著錢財,這會兒有錢也沒用。讓他把糧食先運進來,有多少運多少。”
解言領命下去了,韓珞成也不敢歇著,連忙到府衙後院見了唐境。
“青南郡王到底是怎麼死的?”唐境就站在簷下,見韓珞成走上來便立刻迎了上去,卻沒料到他一開口便問這話,一時竟有些接不上了。
唐境站定,愣了好一會兒才說:“昨夜我取出了陛下的密詔去看他,想說服他支持公子。沒想到我進去之後,遇到了一個家丁,我便把他一劍放倒了——放心,我有分寸,那人沒死。進了書房以後,青南郡王見我拿著一把帶血的劍走進去,突然嚇得暈倒在地。我怕被人誣陷,引來人便走了。我以為他隻是昏迷,沒想到剛才飛上了王府的屋頂,發現裏麵已經掛白了。”
韓珞成聽完,驚魂未定:“剛才看你點頭的那個神情,我還以為是你……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青南郡王活了這把年紀,難免有個三災六病的,你也別太自責。”
唐境卻並無多大的反應:“我隻是擔心他們會懷疑到公子頭上,並不自責。”至於為什麼不自責,唐境也不想解釋:這個老郡王年邁昏聵,韓珞成都已經親自解釋過了,還聽信他人謠言、不讓賑災物資進城,耽誤了如此多百姓的性命,死了也不冤。
韓珞成點了點頭,笑著說:“瑜卿應該差不多進城了,這邊且不麻煩你。但是隻怕你還得往鄰郡去一趟,監視當地的豪強富紳。夜裏你最好去見一趟瑜卿,若是你能幫到他的人做事,總比自己上手更穩妥些。”
唐境點了點頭,猶豫了片刻又問:“你打算……怎麼分配送到的物資?”
韓珞成連日來看了那麼多賑災文卷,早已是胸有成竹,不禁滔滔不絕起來:“物資甚多,我讓瑜卿隻運了糧食進來。七成糧食用來賑災,三成糧食用於給勞工們作薪酬。修補這麼一處決堤的地方要不少人,但是我照舊也把他們的口糧算進那七成的糧食裏。這樣大家都能暫時吃得上飯,又不至於沒人來修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