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上土階,發現前去竟是一路逶迤,空間廣闊,洞體高大,卻是獨徑。如樹幹粗壯的水晶石依附於洞壁、鍾乳石柱之上,洞頂比比皆是,形如燈花,或如蛟珠,或如月牙,色彩斑斕,各泛其光。/
此時已經完全沒有了洞外的水霧連天,沉悶的泥土味中間還夾雜了一股淡淡的幽香,淩央頓了頓,停了下來。/
“淩央,你是不是也聽到了。”見他不動,竇扣晃了晃他的手臂。/
“嗯,好像是水聲。”從剛才就隱隱聽到有涓涓流水之聲從深處傳來,卻不見有水流出來,難道前邊有岔路?或是出口?這土階趨勢呈上,指不定是上山的另一條捷徑。/
兩人又往前走了片刻,兩側洞壁上的水晶石越往裏越繁多,形狀也是各式各樣,雖說自身隻泛微光,可數量之多,也能把山洞照得如月明之夜。/
竇扣抬頭看了看幾丈高的洞頂,滿眼流光銀河,繁星似要墜落。/
水聲越來越近,果真看到有一條寬大平坦的甬道岔了開來,道旁各有玉石燭台數座,高至竇扣胸前,燭心冰冷,似乎很久沒被點燃過了。/
隻見甬道盡頭連接的是一處暗室,無門遮擋,被從裏伸出的奇異植被爬滿整個室口,梗如刺條葉如柳,其色暗紅,頗有越長越繁盛的趨勢。/
水聲亦由暗室傳出,裏邊無光,看不進去。/
“在下淩央,師承祁山忘塵真人門下,誤入貴地,擾了仙者靜修,實屬無意。”淩央站在第一座燭台邊朝裏試探性地喊道。/
聲音被空曠的壞境放大了幾十倍,久久回蕩,卻無人回應。/
竇扣向來怕黑,於是走過去用火折子點燃燈芯,久違的光線讓她安心了許多,接著就挨個全點上了。/
淩央見無人應答,猜想這裏應該是個被人遺棄了的居所,且進去探他一探也無妨,於是拉著竇扣走入石室。/
裏邊果然別有洞天,壁上不少鍾乳燭台,每見一個都被淩央點燃。室內三把椅凳一張案,還立了幾根十分光滑的大鍾乳石柱,像是刻意被人削去了棱角;西北角擺放著一張不規則石床,配以石枕;室頂覆滿紅葉,唯有一處拳頭大小的缺口流水潺潺,撞擊石壁,伶仃作響,皆彙入一方扇形水塘,不過一尺來寬,清水不見溢出,亦無流向,似乎永遠裝不滿。/
塘口一株長相怪異的植被吸人眼球,其紫葉如水仙,綠花似九節蘭……/
“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淩央驚呼,奔至花前。輕觸其葉尖,激動地自言自語道:“尋兒,哥找到了!你馬上就能好起來了……”/
說完正要伸手將其連根拔起,忽的一陣寒氣打來,讓淩央僵在原地,全身動彈不得。/
“何方高人!”淩央心知不妙,未經允許,擅自闖入已是他倆冒犯在先,主人若對他有何懲戒,也是咎由自取。是自己大意了,長生草豈能那麼容易就到手。/
竇扣傻眼,驚恐地環顧四周,卻未見任何身影,她跑到淩央身邊想拉他起身逃離,奈何怎都撼不動。/
“不問自取,視為盜也。”石床邊的鍾乳石柱突然剝落,隻見一條蛇身堪比百年樹幹的火紅大蟒盤旋而下,全身覆鱗,在燭光下光閃粼粼。它嘶嘶吐著蛇信,爬上石床,在周身一陣火光籠罩下化作一男子,身著火紅錦袍,緞帶無風自飄,伴著如瀑黑絲在空中舞動;他單指曲弓撐著太陽穴,慵懶側臥,眉眼半開地看著眼前的兩位不速之客,幽幽說道:“為何要吵醒我,差一點就親到了……”/
竇扣循聲看去,見床上男子長相極為妖冶,卻不似陰柔,唇不點而朱,眉心嵌有焰形花鈿,眉尾上挑,許是那如刀刻般的輪廓,使他看起來亦不失男子的軒昂偉岸,深邃眼窩下的一雙星目似乎能洞穿她的靈魂。/
“想從我這拿走東西,就要用同等價值的物件來交換。”男子指尖一彈,紅光射出,淩央全身虛脫跌坐在地。“而你想要的那株草可是我最喜歡的。”/
淩央趕忙爬起來把竇扣護在身後,退至牆邊,凜然道:“我倆無心冒犯,以為此地被人遺棄才貿然闖入。隻是這仙草,因舍妹急需救治,才心急而為之,還望仙者慈悲,賜予仙草,救舍妹一命。”/
床上男子大袖一揮,暗室霎時亮如白晝,此時能清楚的看到他火紅的寬大裙帶、衣袂覆蓋了整張石床,滑落一地,映襯著爬滿室壁的同色植被,不顯驚悚,反而色調協和。/
“你們吵醒了我和吟妹妹的約會,現在還想無條件拿走我的心愛之物,我可不是什麼心胸寬廣之人。看你們區區凡體,我嗜鬯[chàng]從不欺負弱小,如果給不出我感興趣的東西,那便自覺離開此地罷。”男子起身走到桌前坐下,隨手變出壺杯,獨自酌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