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微緩緩搖頭。
“那怎麼不發抖了？”
她把目光從湖水上收回來，臉上不見裝出來的溫婉乖巧，隻有一片他從未見過的漠然，說的話風馬牛不相及：“我要進城吃火鍋。”
他眉毛漸漸皺緊了：“什麼意思？”
“應該是最後一頓安靜的飯了，想吃點喜歡的。”她重新紮起睡得鬆散的頭發，淡淡道，“請你把船開回去，我想早點過去，晚了會等位很久。”
他沒動，眯著眼睛看她：“吃完了呢？”
“逛逛街。”
“逛完了呢？”
心中壓抑的憤懣不甘猛然爆發，她冷笑出聲：“找個地方去死啊，難道等你的好表妹和世交長輩來動手？”
淩君昊臉色驟然變得鐵青：“你發什麼瘋？死是能隨便說的？”
他不會懂，她死過一次，前世受盡折辱，還被視為至親的養父母驅趕，流落街頭，身心俱碎。被陌生女子害死的時候她憤慨，不甘，同時也覺得解脫——有時候，活著比死了還痛苦。
“總比斷手斷腳，或者高位截癱什麼的好。”
他驀地攥住她的手腕，力氣極大，她疼得冷汗直冒，那股邪火被煞氣衝得煙消雲散，白著臉開口：“你幫我這麼多，我不會給你惹這麼大的麻煩。隻是……隻是我真不想落到她們手裏。”
他沒鬆手。
她緩了口氣，說：“我理解你的難處，我知道我沒資格讓你為了我和淩老先生起衝突。但是如果我在楊老夫人那裏出什麼事，畢竟跟過你，你麵上也無光。要不，要不折中一下，你把我送出國好嗎？這樣也算給了楊家和簡小姐交代，你的麵子……”
她有些說不下去了，不要尊嚴的當他的金絲雀，本以為能打拚出一番天地，卻隻能遠避海外，蠕蟲一樣蟄伏，她拚命忍住喉頭被掐住似的那股酸痛，勉強擠出微笑：“請你不要計較我的胡話。我手疼，可以放開我嗎？”
他終於鬆開了她，她還沒來得及去查看手腕，忽然被他拽進了懷裏。他雙手如同繩索，緊緊勒在她身上，肺裏的空氣被擠壓出去，連呼吸都有些困難。
“白微微，你覺得我很沒用是不是？連個女人都保不住？”
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卻又不敢相信，愣愣的說：“你說老爺子不好惹……”
“是沒幾個人敢惹，但我正好是那幾個人中的一個。”淩君昊慢慢鬆開她，臉上恢複了慣有的淡漠平靜，但聲音依舊冷冽得讓人不寒而栗，“別再和我提這件事，也別再尋死覓活。你敢折騰，你就會明白，不管是楊家，還是簡素，手段和我一比，都不夠看。”
他坐回了椅子上，剛拿起書，一個軟軟的身體忽然撞進他懷裏，胳膊繞過他肩膀，抱得緊緊的。
他盯了一眼失手落在地上的書本，冷冷問：“投懷送抱幹什麼？昨晚吃的藥還沒失效，你又想要了？”
白微微沒回答，他正想說話，胸口卻一陣濕熱，她肩膀突然劇烈的起伏起來，無聲的大哭。
淩君昊嘴唇慢慢的抿緊，聽了半天，她也沒哭出聲，他以為她暈了過去，按住她肩膀正想推開她讓她好好吸氣，卻被她摟得更緊：“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