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微微在針灸的最後一個階段就睡著了,醒來時睜眼,正好看見窗外墨藍的夜空,房間裏隻留了一盞光線柔和的壁燈。
她睡了多久?白微微撐著床單想坐起來,沒想到關節就像變成了豆腐,軟綿綿的根本使不上勁,隻摩擦得床褥沙沙作響。
燈光一下子被調亮了:“白小姐,你醒了?”
白微微這才注意到床尾凳上坐了個女傭,想必是專門派來陪護她的。她點了點頭,說:“我渴,麻煩給我倒點水。”
女傭立刻從保溫壺裏倒了杯溫水出來,她接過,隻覺得玻璃杯像是變成了一條滑溜溜的蛇,順著手掌往下爬,根本捉不住。她用盡所有的力氣握緊,水麵晃蕩個不停,從杯口潑出來好些,轉眼就打濕了手背。
女傭見狀趕緊從她手裏接過杯子,本想寬慰兩句,目光落在她臉上,頓時嚇得抽了口涼氣——
室內暖氣很足,白微微又是初醒,臉頰像是罩了層霞光似的明豔,然而紅潤的血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飛速退去,隻剩下蒼白得幾乎透明的底色,充滿恐懼的瞳孔直勾勾的對著她的臉,然而視線卻像穿過了她,看向了什麼未知的東西。
好像自己身後站了什麼似的,但房間裏明明隻有她們兩個人……
女傭遍體生寒,險些尖叫起來,用力按了好幾下床頭的呼叫鈴。
十幾秒後門就被打開了,管家帶著兩個傭人進來:“發生什麼事了?”
女傭驚魂未定:“白小姐臉色……太……太可怕了……”
蘭老爺子已經說過,治療開始發揮效用的時候,白微微會吃很大的苦頭,在劇痛下痛哭,尖叫,甚至全身扭曲著發抖都是正常現象,臉色難看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管家警告的看了她一眼,湊過去一瞧,也大吃一驚,白微微雖然一個人躺著,然而她雙手卻非常用力的在空氣裏揮動,手指仿佛抓著什麼實物,就像在和一個看不見的人搏鬥一樣。
蘭永賢和秦默趕來時,白微微依舊保持著那個姿勢,其他人又不敢隨便動她,圍在床邊心驚肉跳,臉色比她好不了多少——假如白微微出了什麼問題,淩君昊的滔天怒火,她們沒人能承受得住。
秦默額頭起了一層汗,按照他的經驗,應該給白微微注射鎮定藥物,但是針灸後的白微微忌諱一切神經類藥物,稍有不慎就可能造成不可逆的腦損傷。
蘭永賢皺起了眉,並不覺得多意外——下午做針灸的準備工作時,他就在白微微眼底看見了異於尋常的恐懼之色,這女孩子心裏一定有了不得的心事,但她卻三緘其口,怎麼都不肯說。
不知道她身體上的痛苦讓她想起什麼事了,看她的神情姿態,恐怕不簡單。她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聽說從養父母家離開就跟了淩君昊,雖然受過委屈,但又能經曆什麼駭人聽聞的事情不成?老爺子一邊琢磨,一邊命令力氣大的女傭把她按住,手指精準的按向幾個穴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