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之所以選擇世家圈的熟人,一是因為知根知底,不會遇上周雲深這種宣稱愛她入骨,實則不感興趣的廢物。
二是給自己鋪墊一條路。她遲早會把周家給毀掉,她接下來選擇的,肯定是同一圈子裏的人家,有個出身不凡的孩子在手,二婚嫁入豪門的阻力會小很多很多。
哪怕對方到時候另娶他人,憑著已經恢複元氣的慕氏的勢力,讓他離婚娶自己也不難,就像母親沈嫣曾經把白璐擠出慕家,取而代之。
但是這條路現在看來是走不通的了,那些人太警覺了,而周雲深也太陰毒了。
那麼,她就走另一條路吧。
反正她要吞掉周氏,不如現在就開始在他身邊安插自己的眼線,收買他的親信,讓他們轉投自己麾下。
男人嘛,有幾個真正忠誠的?她給出的誘-惑那麼大,她那麼年輕美貌,生下的孩子又會擁有慕家周家的雙份家業,他們不想要她嗎?不想讓自己有個出生就含著金湯匙的後代嗎?
雖然說他們都遲早會死,但是能享受到她的身子,他們也值了不是。
周雲深那位深受信任的秘書張慶就是個不錯的選擇,長得也英武帥氣,男人味十足。
他身邊好幾個親信,都是她偏愛的冷峻陽剛的類型。
周氏建立沒多久,管理自然不像君臨集團和慕氏這種老牌大公司一樣井然有序,想搞到高管的行程對於慕宛若而言,隻是動動手指頭的事。
周雲深去外地出差,工作完成了還想在當地旅遊一圈。張慶這個心腹自然要幫休假的老板多做些事,這幾天一直在公司加班到深夜。
夜深人靜,想避人眼目做點什麼,很容易。
慕宛若精心化了妝,噴上雖然清淡卻十分甜美的香水,穿上一條領口開得極低的羊絨連衣裙,披上的外套卻是廉價的混紡千鳥格大衣,還起了球,穿上的鞋也是普普通通的低跟軟底羊皮靴。
高跟鞋敲擊地板的聲音太大,做這種事,不宜引發這種明顯的動靜。
她出現的時候,也不能讓太多人注意到。
所以,這種都市職場女子常穿的衣服,最為合適。
暮色越來越沉,就連CBD川流不息的車輛都稀少了起來,周圍樓宇的燈也漸漸的開始熄滅。
周氏所在的寫字樓的某間辦公室,燈光卻一直亮著。
披散著頭發,戴著遮住大半張臉的墨鏡的慕宛若走出電梯,拿出一張周氏普通員工的複製卡,打開了公司的門禁。
長長的走廊兩側,落地玻璃裏麵的格子間辦公室空無一人,再往前走,便是高管的獨立辦公室,最深處的,是周雲深的辦公室。
那是一間分內外間的小套房,張慶的辦公地點就在外間,方便處理老板交代下來的事。
此時,虛掩的門縫裏透出燈光,男人低沉的聲音隱隱傳來,是張慶在打電話。
慕宛若停住步子,深深吸了口氣,畢竟第一次這樣做,她心機再深再狠,也難免有些緊張。
她剛調整好情緒,準備繼續往前走,張慶的聲音停了片刻,然後驀然大聲罵了起來:“你這個騷-貨!”
慕宛若大吃一驚,渾身僵硬,這是怎麼回事?
他發現自己了?
不,不會,她明明步子那麼輕,門縫又那麼窄……
而且,周雲深雖然背地裏待她冷酷又刻薄,在人前卻是很恩愛的,他應該也不會把這種被算計的丟臉事告訴自己的手下——連周老太都不知道呢。
張慶看見自己的時候也態度恭敬殷勤,按理說即使發現她來了,很意外很吃驚,也不可能張口就罵啊……
慕宛若還沒回過神,張慶又罵:“表子!浪貨!老子打電話呢,你就把衣服脫了!你就這麼等不得?你母狗變的是不是?”
慕宛若呆若木雞,反應過來時,胸口頓時一陣翻騰,又是惡心又是犯難——張慶居然大半夜的帶女人來辦公室亂搞?這種爛男人,她也要委身?
就算事情緊急她不能不委屈自己,她現在也沒法按照計劃去做事,有外人在,她怎麼進去?她再委屈自己,也不可能從一個不認識的,正在做那事兒的女人手裏搶男人啊!
她正冷汗涔涔的思索對策,一陣嬌滴滴的叫聲傳了出來:“啊!老公!輕一點啊!人家好痛好痛!”
很軟,很媚的聲音。
可是這是男人的聲音!
慕宛若腦中霎時間一片空白,身子如同雕像一樣無法動彈,呆呆的聽著裏麵不停傳出來的汙言穢語。
“你個臭表子裝什麼裝!你不就喜歡老子用勁的搞嗎!爽不爽!說!”
“爽,爽!”男人聲音顫顫,帶了哭腔,但明顯不是因為痛苦而哭泣,他一邊大聲叫一邊哼哼唧唧的說,“老公再用力點疼我,我好難受好委屈……我被慕宛若那臭婆娘弄髒了身子,我想想就惡心死了,你快安慰安慰我……”
慕宛若耳邊仿佛有天雷一下接一下的炸開,整個人徹底支撐不住,摔倒在了地上。
周雲深!
這個男人是周雲深!
原來是這樣……
他不碰女人,原來是這樣……
他沾上自己的身子就不行了,原來是這樣……
什麼想旅遊幾天?隻不過是避人眼目,偷偷的來和男人攪在一起……
慕宛若胃裏翻江倒海,喉管一縮,大吐了起來。
公司靜謐無人,她又是摔倒又是嘔吐,聲音清晰的傳進了辦公室裏。兩個男人立刻停下事情,提上褲子衝出來。
短暫的對視之後,周雲深臉上的慌亂消失了,他直接往張慶身上一靠:“老公,這可怎麼辦,我未婚妻來捉奸了呢。”
張慶顯然比他要緊張,臉色赤紅,粗聲粗氣的說:“我怎麼知道該怎麼辦……又……又不是我老婆來捉人。”
周雲深瞪了他一眼:“你老婆?你老婆是誰?”
一個男人眼神如此嬌嗔,慕宛若渾身惡寒,剛剛停止嘔吐,胃又開始泛酸,然而她已經把喝過的水都給吐光了,隻能幹嘔個不停。
張慶略一思忖就明白這位名聲赫赫的慕家大小姐被周雲深壓製得死死的,心裏的懼意也消失無蹤,輕佻的笑,手重重的在他臀上拍了幾下:“我老婆是誰?我老婆是個浪到沒邊的濺貨。”
他說得很髒,而周雲深卻高興得不得了,嬌嬌的說了聲“你討厭”,便收起所有的乖巧嬌羞,滿臉陰鷙,諷刺的挑起眉毛:“慕宛若,你是不是想告訴別人呀?告訴別人的話,那你給我下-藥的事就瞞不住了哦。那你要不要告訴別人呢?”
慕宛若臉已經憋得發紫,精致妝容被冷汗濡濕得一塌糊塗,嘴唇蠕動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
“嘻嘻。”周雲深捂著嘴嬌笑起來,“看來你不會告訴別人了呢。對了,我再重申一次哦,你不要再給我吃那種討厭的藥了,我知道你為什麼想這樣做,你要生我的孩子穩固地位是不是?哼,我才不要你這種爛貨生的孩子,乖的聽話的代孕母有的是!你哪怕得手了,我都會親自把你肚子裏的東西打掉!聽明白了嗎?”
慕宛若牙齒打著架,呆滯的盯著他。
周雲深收起嬌滴滴的笑容,揚聲怒喝:“聽明白了嗎!”
她實在說不出半個字,隻僵硬的點了一下頭。
“明白了?明白了,那就滾吧。對了,後天的應酬我們兩個得一起出席,你知道該怎麼做吧?可別露出現在這樣的臉色,醜死人了!”周雲深又恢複了那副比女人還柔媚的模樣,身子蹭著張慶,“老公老公,我們回去嘛,這裏被這女人搞得好髒好臭哦!”
慕宛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離開寫字樓的,等在地下停車場的宋雲隔著車窗看見了她這副比鬼還飄忽的樣子,嚇得趕緊衝出來,然後看見她像破麻袋一樣直直的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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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
白微微坐在椅子上,對著鏡子看傭人給她梳發髻。
手機叮的一聲響,社交軟件給她推送了新的消息。
發髻工序繁雜,她坐了很久了,已經有點百無聊賴,便點開了消息提示,定睛一看,笑出了聲。
傭人一邊拿發夾固定發絲,一邊問:“夫人,是搞笑新聞嗎?”
“對於我來說,是。”白微微看著照片上深情對視的周雲深和慕宛若,感歎不已,“隻看照片,真是一對璧人啊。這演技,慕宛若和周雲深不當演員簡直太可惜了!如果慕宛若入行,和我競爭影後視後,我還真沒把握呢!”
周圍的傭人是淩家最資深最值得信任的老員工,周雲深和慕宛若之間的貓膩,白微微也沒瞞著他們。
傭人也感歎:“慕宛若吃過這麼多巴掌,居然還穩穩的維持著關係,半點風聲都沒透給外界。她的忍耐性這麼強啊。”
“周雲深居然鎮得住慕家大小姐……這難道就是惡人自有惡人磨?”
眾人正說笑,淩君昊走了進來,問:“發型做好了嗎?”
傭人連忙道:“馬上,最後一點散發固定好,再戴上頭飾就行了。”
淩君昊走到白微微身邊,目光在她手上的屏幕上掠過,伸手把手機抽走,放到了一邊:“以後不準看這些,髒眼睛。”
白微微瞪他一眼:“你擺架子是不是?”
淩君昊捏了捏她的臉:“看你這凶巴巴的樣子,你自己說,到底誰架子更大?”
白微微哼了一聲:“當然是你!”
淩君昊笑了:“依我看,還是夫人的架子大一些。”
“好啊,你這麼說,我就擺架子給你看!”白微微說完,把腿抬到他膝蓋上,“坐久了腿酸,給我揉揉。”
“我以為隻有站久了腿才會酸。”淩君昊調侃,手卻已經老老實實的放了上去,不輕不重的給她按摩。
傭人笑吟吟的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鬥嘴,利落的梳好發髻,又小心翼翼的把禮服抬了進來,幫著白微微穿戴。
這是一套華麗端雅到了極致的正紅色百鳥朝鳳雲錦裙褂,雖然是淩君昊曾祖母那一代的古董,保存得卻十分完好,絲線沒有半分褪色和磨損,白微微穿在身上,恍如從畫卷上走下來的民-國淑女,即使尚未化上正式的妝容,素麵朝天,也美得讓周圍的人屏住了呼吸。
淩君昊目光就像蜂巢裏流出的蜜,又甜又濃。他親手幫她戴上淩家曆代當家主母佩戴過的翡翠首飾,等化妝師化完妝,攜著她的手走向淩家老宅正中央的祠堂,淩退思已經等在門口,看見他們相攜而來,眼裏不由得一陣發熱。
真好,真好,怎麼看怎麼配。
攝影師們情不自禁的拿起器材開始拍照片,也不顧他們還沒走到位。
雖然白微微沒有拿到視後獎杯,但是她在凰謀深宮裏的表演已經深入人心,權威媒體和公眾一致認為,她才是真正的視後,無冕之王。
淩退思祖孫倆也拿這個“無冕之王”做文章,說她雖然沒有捧回那座水晶獎杯,但是觀眾的認可才是真獎杯,她答應過拿了獎杯就嫁,那就得履行諾言,趕緊的把淩夫人的名分坐實了。
白微微沒有拒絕,她和淩君昊一起住了這麼久,關係穩定,早已是事實上的夫妻,差的不過是一道程序而已,再找理由推拒,未免顯得矯情。
不過,訂婚儀式可以舉行,婚書可以簽字,婚禮卻得等到她投資並且主演的首部電影,《血焰奇譚》改編的《淩雲誌》上映之後再辦。
今日盛裝打扮在祠堂麵前拍照,敬告淩氏先祖,便是訂婚儀式最初的一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