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吉說到做到，伸手拿過桌子上的美式打火機，甩手開蓋，啪地點燃，捏著蒼蠅往火苗上一湊，吱啦一聲，火剝已畢。
“真有你的，小爺！”山本看著化為一縷青煙的蒼蠅，撇著嘴感歎。
緩緩吹滅了火苗，把打火機扔到桌子上，大吉自負的一笑：“不是跟你吹，要不是這該死的戰爭，哼，小爺我一定可以把書念好，出人頭地，讓鳳姐兒過上好日子的！最起碼，能脫離這人人唾棄的歡場生意！可惜啊……”
“沒關係的！”山本驀地插嘴，“用中國的一句老話說‘亂世才能出英雄’啊！”
“亂世是出英雄，也出梟雄，更多的是狗熊！但甭管是啥雄，都不如有個能治得住這些個熊的‘熊爹’！正所謂生長得好，學得好，不如他爹人脈好；品德高，氣質高，不如他爹地位高；人英雄，事英雄，不如他爹管英雄嘛！”大吉嘿嘿一樂，瞥了一眼山本，“比如人家惠子姐姐吧，若不是有個身居高位的將軍爹，能隨手給我一塊玉佩，就能讓島城的日本僑民甚至軍隊都買賬？”
山本似懂非懂又似很懂，反正翻了個白眼沒接話，默默的垂首靜聽……
“可惜料啊，小爺別說沒有那樣的熊爹了，就連自己的親生父親是誰都不知道！”大吉無奈的歎了口氣，“你看人家惠子姐姐多好，別說潑辣點兒了，就是橫行霸道，甚至犯了天大的錯誤，有她那熊爹在，也絕對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大吉說完，默默的注視著山本的表情，微笑不語，眼光閃爍，靜等下音。
山本端起茶盅，握在手裏來回轉動，片刻，才抬起頭注視著大吉的目光，喃喃：“惠子小姐的性格是大方的很，有時候甚至比男人更直爽，但她從來不仗勢欺人……”
“人無完人！她若一不留意就做了出格的事呢？總不會也像普通人家的姑娘一樣，要為自己的作為得到相應的懲罰吧？千萬不要跟我說，在你們日本是‘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那套隻能騙騙沒斷奶的娃娃的傳說啊！否則，我可真會跟你急！”
山本看著大吉一臉嚴肅的表情，猶豫少時，搖頭歎息道：“小爺雖年輕，對世俗的領悟卻絕不比山本的淺，甚至遠勝於我，又何必非要為難小了呢？”
“俺，這個嘛，可以這樣跟你說，你若是跟我一樣從小在歡樂場裏炮大的話，就明白我為何如此圓滑世故了！”
大吉真摯的衝山本點點頭，苦澀地一笑：“所以，我才更想知道那些上流社會的人，是否也跟我這樣的人一樣勢利，也像鳳姐兒那樣的人一樣護犢子！尤其是你們看起來一本正經的日本人的上流社會！順便給你糾正一個絕對不應該犯的語法錯誤：謙稱自己，是小的，而不是小了！”
山本羞赧的笑笑，粗眉一挑，滿臉的絡腮胡子一抖擻，嗡聲叫道：
“小爺！”
隻有兩個字。
字正腔圓，落地有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