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天驟寒,這深山孤村竟洋洋灑灑的飄了碎雪……
山裏人見慣不怪,大吉卻有些意外,此時酒意又上湧,索性起身出去小解,也好順便看個究竟……
雪亂舞……
街上寥寥幾個縮著脖子,抱著膀子急急而行的路人,狗卻不少,一大群,足有四五十隻,正圍成圈,打轉轉……
大吉暗笑,畜生就是畜生,個花花的,這樣的天氣,發起情來也得幹,一定又在“吊鉤子”,可又一想不對啊,要是那樣這排場也他媽大了吧,鎮西頭最漂亮的母狗發飆,也就十幾隻公的圍著它轉啊,今兒是咋了,狗王來土坡鎮發情了?
想著,笑著,大吉邁步走向狗群……
一群毛色各異的土狗踏雪跑動,圈子越來越小。
大吉走到兩丈遠的地方,站住,心說千萬別再往前了,君子成人之美,再說這些畜生在這個緊要關頭可他娘的六親不認,誰都不怕,再靠近,惹惱了它們,回過頭來把小爺給圍住可麻煩……
大吉看看這些土狗灰不溜秋的雜毛,哆哆嗦嗦的樣子,心裏就是一陣格應,罵:“你這群傻蛋,這樣的鬼天,不在窩裏好好呆著,跑到這兒來撒歡!別說你們那熊樣人家母子不一定瞧得上,就是讓你上,你就不怕伸出來就凍住,收不回去啊?哈哈……”
他正為自己的精彩言辭自鳴得意,猛然就聽見一陣鈴鐺聲從狗群裏傳出來……
鈴聲很清脆。
響聲很急促,如同掛在馬脖子上的銅鈴,隨著馬的奔跑而晃響……
大吉的心就是一動:這裏的土狗還會有掛著鈴鐺的?
真是蹊蹺!
鈴聲又是一陣急促的混響……
大吉伸長脖子,使勁往狗群裏看,花花雜雜的一群土狗在雪地上竄動,濺起碎雪紛飛。迷迷茫茫的雜亂中,他的目光漸漸有了目標,跟隨一條黃狗的擺動閃爍……
好狗!
小牛犢似的一條大黃狗正在狗群的中心環視著各色土狗,擺動掉轉著身子……
“好!”大吉讚歎,“真他娘的好狗!”
好狗!
確實是好狗,不多見的好狗!
一身金燦燦的皮毛在漫雪飛舞中閃爍著油汪汪的濕潤,沒有一根雜毛,遍體金黃,隻有四根狗爪小節以下是白色的,純白,不是雪,比雪白的多,尾巴蓬鬆卷起,金燦燦的好似金絲繞成,脖子裏掛著一個鈴鐺,銀鈴鐺……
鈴聲突然停住,黃狗站在群狗包圍之中,佇立,一動不動的盯著為首的一條雜毛大公狗,眼睛裏漸漸泛起凶光,毛色一抖,前爪微曲,後腿蹬地,尾巴刷的一擺,群狗就急速的往後一退……
大吉一拍腦袋:“小爺明白了:不是他娘的母狗騷情,公狗爭食,是群毆,一群‘地痞流氓群毆外來人’!得壞!俗話說強龍不壓地頭蛇,這大黃狗是條漢子,毫無懼色,但這麼多土狗,你絕對不是對手!一會兒它們一擁而上,你丫咋辦?就算你咬傷幾個,自己一準也得受傷,弄不好還得被它們給弄死,不被弄死,你這身華貴的衣裳也得徹底毀掉!不行,小爺決不能眼看著你朗朗一條漢子被這些醃臢糟踐,得想個辦法救你……”
大吉急急的四處尋覓,找東西幫黃狗……
還好,一根五尺多高,胳膊粗細,沒了腦袋的枯樹就在路旁,大吉兩步跨過去,抬腳踹折,掄起來就衝向了狗群……
群狗圍堵了黃狗已經很久,懼於它的威武,誰也不敢先上前開第一口,此時見黃狗動了殺機,再不張嘴,很可能就得被人家咬,正準備一窩蜂而上,突然聽見一聲人喊,長長的木棍揮來,立時嗷一聲吠,四散奔逃……
大吉看看四散的土狗,把木棍拄在雪地上,狂笑:“娘的,狗就是狗,永遠怕人!”
一回頭,大黃狗還在,蹲坐在雪地上看著他,長長的血紅舌頭耷拉著,呼呼冒著白氣……
大吉仔細看看黃狗,點點頭:“帶把兒!是個爺們!你丫不會被那些雜毛嚇得不會走路了吧?”
黃狗盯著大吉,目光很柔和,沒有絲毫的敵意。
“還行,挺懂事,知道小爺是來救你的!”大吉瞅瞅它脖子下的銀鈴,“應該是條家犬!主人還挺有品味,鈴鐺上的篆字不孬:黃虎……”
呼……
黃狗騰地站起來,向大吉衝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