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
說話。
再容易不過的事。
事容易，孟瘸子卻覺得艱難，比生孩子都難，紅著臉，抿著嘴，懦懦的看著李餘，隻有一雙金燈樣的眼眸在爍爍放光。
光一閃。
閃電劃過。
孟瘸子打了個哆嗦。
哆嗦的還有李餘……
“餘兒，你還好麼？”
這是他最後一次去見她，她說的第一句話，也是最後一句。
話很簡單。
單單就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一個問候，讓他糾結了一年，整整一年。
年來，他未曾睡過一個囫圇覺，吃過一次安穩飯，做過一件開心事，都是因為這句話。
話很平淡。
淡淡的話語，濃濃的情誼，很多時候，我們感受到周邊人的關懷，豈不正是如此？
此時有雨。
雨下得很大。
大雨。
雨落紗窗，敲打的卻是心門。
門，心門，不易被敲打。
打開了，就是心事。
事，故事，往事，情事，一旦被打開，要關上就很難。
難得很。
很多時候，他都忍不住要去看她。
她是否也在等著他的到來？
來，去，容易；不來，不去，才難。
“難道她有什麼不對？”李餘看著孟瘸子遲疑為難的神色暗想，又不好直問，隻好換個話題，循序漸進，就說：“江湖這幾日有何動靜？”
孟瘸子聞聽，鬆了口氣，明亮的眼睛看著李餘，回道：“來赴壽宴的各路豪傑，大都已經動身，少林方丈一空大師已過長江，武當掌門田嬋子已到京師，峨眉掌門落英師太最快，已至姑蘇，還有……”
“行了，撿重要的講！”李餘催促。
孟瘸子道：“重要的就是很多江湖人物都去了一個地方，九頭鎮。”
李餘一愣，盯緊孟瘸子，驚問：“去那兒幹什麼？”
孟瘸子一笑，道：“因為公子您！”
“我？我怎麼了？”李餘甚是不解，看著孟瘸子。
孟瘸子道：“因為你約戰王小爺的事！”
“我約戰王小爺，根本沒人知道，就連你我也沒告訴！他們怎麼會知道？再說，我跟王小爺已經……”李餘打住話題，瞅瞅窗外的雨幕，嘀咕，“怪事！先是姓王的等人前往，再就是眾人具知，是她，還是他們散播的消息？”
孟瘸子看著李餘一籌莫展的模樣，坦然道：“公子爺，老奴以為這些都不重要，眼下你最要緊的就是趕緊把傷養好，以便應付九月九老主人的壽宴。”
李餘點點頭，漠然道：“那是自然，不過我有件急事必須馬上辦！”
“什麼事？”
“上茅房！”
茅房在墨府大院的西南角，距李餘的住處有半裏路之遙。
李餘的套院是有茅廁的，但他說小院裏有廁所，故是方便，卻有礙觀瞻，就索性把茅廁去除，使院子裏的花圃連成了一片。
片刻，李餘從茅廁走出，孟瘸子趕緊打傘過去為他擋雨。
雨下得很大。
大院在雨水的籠罩下，茫茫然一片靜寂。
寂寞往往出現在深宅大院，是因為它的大，還是它的深，無從考究。但龐大的府院一旦靜謐起來，的確怕人。
人在雨中走著……
李餘推開孟瘸子扶著他的手，冷冷道：“好大的雨！”
孟瘸子撐著傘，自己的半邊身子已經濕透，卻還在把傘往李餘那邊推，說：“雨大，風疾，路難走！”
李餘一笑：“尤其是你這樣有著特長的人！”
“你呀，還跟小時候一樣調皮！”孟瘸子笑著責備，“還是當心自己的傷勢吧！”
“傷我的人，你真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李餘懊惱的問道。
“沒有！根本就沒有符合你所說的那幾個蒙麵人特征的江湖人物在‘消息閣’的卷宗裏！”孟瘸子略一遲疑，“不過，聽李辰講，六娘很可能知道，她……她畢竟曾是消息閣的閣主！”
“嗯！”李餘一把奪過孟瘸子手裏的雨傘，大步而行……
孟瘸子看著李餘的背影，疾呼：“公子，你去哪兒？”
“消息閣！”
孟瘸子一愣，傻傻的站在雨中嘟囔：“去消息閣是假的，找她去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