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夢這麼一說,我登時就愣了。七海齋老板嗬嗬一笑道:“這位姑娘很識貨啊。”
我沒想到陶夢會連看都不看羊皮卷就讓老板包起來,我以為起碼她看過之後,和我商量商量,我從她那兒拿到一個合理的價格,再和這胖老板談,或許還能砍掉一些。但陶夢這一開口,老板這一接茬,我的處境就十分尷尬了。
不過陶夢一心在那羊皮卷上,沒有意識到我的不自在。她走到櫃台邊,左右看了一圈店裏的東西,又問那老板:“還有其他的羊皮卷嗎?”
老板一扶墨鏡,咧嘴笑了笑:“姑娘,這一張夠你用很久了。”
陶夢思忖幾秒,向那老板點頭道:“行,那就拿這一張。”
我眉頭一緊,想拉陶夢過來問問情況。
但我沒這麼做,比起我這個買什麼都先計算價格的普通人來說,陶夢是專業人士,我不知道這七海齋的老板是不是專業人士,但從他的話裏能聽出他知道陶夢要用這羊皮卷幹什麼。兩個專業人士在法寶上的交涉,我根本無從插話。
七海齋老板用麻布將羊皮卷重新包上,給陶夢找了個黑色塑料袋裝著,放在櫃麵上道:“姑娘,一萬二,不多收你分文。”
聽到價格,陶夢臉上一白,我暗歎這丫頭莽撞,怎麼也不先問清楚再誇海口。就見陶夢轉頭看了我一眼,讓那老板等一等,跟著急匆匆拉著我退到一邊道:“寅哥……我可不可以預支一點工資?”
我好笑:“一萬二,預支小半年了。”
陶夢皺起眉頭,臉上全是愁苦。我問她:“這價格貴嗎?”
“不貴,已經很實惠了。”
“是什麼東西?一萬二一張?”我感到莫名其妙。
陶夢回頭看了那老板一眼,老板識趣地轉過身打理他那些落滿了灰的貨物架子,這兒撲撲那兒扇扇,我也不知道他是在打掃還是搗亂。陶夢轉回頭看著我,竟然激動得有些麵泛潮紅。
“這是‘醉羊皮’。”
“最……什麼?”
見我一頭霧水,陶夢忙道:“啊,是‘陶醉’的‘醉’,醉羊皮。這種羊皮卷和普通羊皮卷不同,在製作工序上多了一道——用特質的酒水浸泡三個日夜。
這種酒液是用牛眼睛、猴舌、三月翠鳥頭頂的茸毛、彼岸花的根須、暮春雨、夏日蟬、秋後飽食的遊蛇的毒液、隆冬雪地裏的金蟾等十八種獨特材料製作。
以青銅酒器釀製,又用濕潤的紅泥封死酒缸,在填滿白骨的柳樹下埋上七七四十九天才能製成。
用這種酒水浸泡過的羊皮卷,打通陰陽三界,勾連天地五行,封魂的力量達到了巔峰,完全可以不用去管時間上的限製。
而且,醉羊皮不像其他羊皮一樣,隻是能鏈接陰陽,而是‘打通’,在打通陰陽界線的情況下,被吸進羊皮卷內的鬼魂會自動送往陰司,不會占用羊皮卷的內存,換句話說——醉羊皮能無限地使用下去,除非羊皮破損,否則在這張羊皮上,無論畫多少丹青都沒有問題。”
“你確定那張皮卷,真的是你所說的‘醉羊皮’?”
陶夢篤定地點頭:“一定是,這種羊皮卷的氣味和其他羊皮卷完全不同,我小的時候曾經有幸在一個畫鬼人老前輩家裏見過一張醉羊皮,那種淡而不寡的香氣我這輩子都忘不了。
打從進門開始,我就聞到了這股酒香,所以不用看那張羊皮卷,我也知道是醉羊皮。”
我本能地吸了吸鼻子,隨即咳嗽一聲掩蓋自己什麼也沒聞到的尷尬,又向興奮得不能自己的陶夢道:“可是,這麼貴重的東西,隻賣一萬二?”
聽我這麼說,陶夢卻露出了一絲苦笑:“怎麼說呢,這種東西算是‘有價無市’吧。”
說到這兒,陶夢頓了頓,我本想問既然這麼厲害,數量又這麼少,怎麼還會隻賣這點價格?倘若是我,怎麼也得把價提到百八萬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