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戰栗,像是被撥動的壓滿積雪的鬆枝——恐懼凝結成亮晶晶的雪花紛紛揚揚的在她的頭頂飄落,一點兩點徹骨的寒意鑽進了她的骨子裏,靜默無聲。
嘴唇被咬的蒼白,可是顧念還是一絲聲音都叫不出來。
“也不知道是怎麼了?”夏靈玉說,“她好像有點認生,我們還是出去吧。”
太子點了點頭,“本宮會讓太醫來看看的。”
夏靈玉又安慰了顧念兩句便帶著太子出去了。
蕭傾縱然是百般不樂意,但是他自己說了會回宮就不會食言。
他們與顧家作別後坐進了一輛馬車,馬車搖搖晃晃的奔向夕暉濃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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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夏日格外濃墨重彩傍晚充滿了不可名狀的宿命感,夜晚倒是始終千篇一律的普通。
院子裏的燈才點上,德妃的宮裏就來了一位身著簡樸的客人。
“娘娘,是寧嬪。”穗禾嬤嬤低聲提醒到。
她的目光從手中嵌滿朱玉的琺琅如意上移開望向已經進屋的女人。
“臣妾給德妃娘娘請安。”寧嬪服了服身子。
她隻用一眼就將人家打量了個徹底,就見那帶的簪子身上穿的衣料都清清楚楚……隻要沒一件能比得上她的就成。
“這麼晚了,你來我這裏做什麼?”她漫不經心的說。
“夏末秋初的熱氣比盛夏的還要厲害,臣妾正好得了一個方子配了清涼丹,便先想著送幾丸來與德妃娘娘。此丹含服,生津消暑,是再好不過了。”寧嬪說著接過身後宮娥手中的木盒親自捧了上來。
德妃側目望了眼穗禾讓她去接了。
“那多謝寧嬪妹妹了,你瞧你來就來,還特意想著帶了些東西。我這裏也沒特意準備什麼好東西要回贈給你……”她假惺惺的感慨起來,“來,快給妹妹搬張凳子來。”
寧嬪見她收了東西,便知道心裏的話能說了。隻是坐下後還是扭捏了一會兒不知道要怎麼開口,隻好先說了幾句無關要緊的話。
德妃漸漸的也明白了寧嬪的來意,不過人家不先開口,她也樂的裝傻充愣。單是看著寧嬪每每話到嘴邊又咽下去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反正要被嫁出去的也不是她的女兒,她也不著急。
“眼看著王子公主們都長大了,個個出類拔萃。不過論起學識武藝,臣妾覺得其中最出挑的還要是三皇子。放眼看去,哪有比三皇子更出眾的?”寧嬪恭維到。
德妃不屑的笑了笑,說:“這最字不敢當,最最出眾的還要是太子。這話若是傳到壽寧宮,皇後娘娘聽了心裏定是不高興的。我們也招罪不起,我倒是寧願老三普普通通安寧的過日子就好。”
寧嬪見自己這個馬屁沒拍響,幹幹的笑了,失落的說:“臣妾就是連守著自己孩子過安寧的日子也是不能了。”
總算是要說出她今兒的來意,德妃在心裏冷笑。
他們都猜不透皇上是什麼打算,西域已經欺人太甚,皇上竟然還要選一個公主嫁過去。
雖說對方是未來的西域王,公主也是未來的王妃。隻是西域那種地方是蠻荒之地,就是連一個普通百姓家的女兒恐怕都不願意去。
從往至今華國隻嫁過去了一位公主,那公主沒兩年就染疾身亡。
如今宮裏適齡的公主隻有漢陽、馧安和順淳公主。
馧安公主乃是越妃所出,樣貌雖然不算出眾可也嫻靜大方。至於順淳是怎樣的人,恐怕不僅僅是宮內,就連宮外的人都知道一二了。
“皇上先前本打算將馧安送過去,可是越妃在皇後那裏也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可憐了臣妾的孩子……”寧嬪說著拿起帕子點了點眼淚,愈發悲傷起來。
她的臉色刷的冷了下來,說:“你若是想要哭哭啼啼的,就哭夠了再來。”
寧嬪當即止住了聲,咬著下唇繼續說:“越妃有兩個公主還有一個十一皇子,可是臣妾隻有漢陽一人。她要是嫁到了那麼遠的地方去,臣妾可怎麼活啊!”
“這是皇後給你機會,漢陽以後也隻是嫁一個王公大臣,現在一躍成了王妃不是給你這個娘親長臉了嗎?你怎麼還不知感恩?”
寧嬪聽的有些傻了。她原以為德妃和皇後不對付,她來求德妃幫忙還有些勝算,不過現在看來人家根本就沒這個心思。
“那種地方讓臣妾如何放心?那些野蠻人還不知道要怎麼對漢陽呢!德妃姐姐,求求你救救我們母女吧!臣妾來世就算是當牛做馬也會報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