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幫總舵位於京城港附近的姚家巷中,這裏與其說是巷子,不如說是一間占地頗廣的坊市,縱橫好幾條街,是一個不遜於鏡湖園的銷金窟,隻是與鏡湖園專門招待權貴富賈的規格不同,這裏的客人大多是下九流的販夫走卒,檔次自然是不敢恭維的。
方一入夜,姚家巷最大的百花樓中就開始賓客迎門,豔俗的樓子裏彌漫著劣等的脂粉氣味和媚得讓人發膩的調笑聲,卻是那些白日裏辛苦勞作的男人們發泄過剩精力的溫柔鄉。
“大哥,廉佢那個狗娘養的又借著幫主的名頭搶了我們好幾個場子,要是再讓他囂張下去,怕是再沒我們兄弟的立足之地了!”
百花樓後麵一個不起眼的倉庫裏,三名男子正相對而坐,沒有喚花娘過來陪伴,而是陰著臉喝著悶酒。
方重,漕幫的副幫主之一,三十左右的年紀,身材魁梧,虎背熊腰,尤其臉上一條刀疤從左眉處橫亙鼻梁一直延伸到右嘴角,讓他原本憨厚的長相威嚴中散發出凶悍之氣,妥妥一個黑幫頭子。
他們與廉佢一係明爭暗鬥以久,本來實力不相上下,可沒想到廉佢這個卑鄙小人竟把才剛滿十三歲的侄女兒送給年愈六十的漕幫幫主韓六當小妾,從那之後,韓六的態度就開始明顯向廉佢一方傾斜。
“大哥,他不給我們活路,我們就自己殺出一條路,我就不信還製不住廉佢那個酒囊飯袋!”
這是方重另一個心腹趙乙,他跟之前說話的趙甲是親兄弟,當初加入漕幫時就跟在方重身邊,多年來三人出生入死,互相扶持,說是過命的交情亦不為過。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尤其像漕幫這樣龍蛇混雜的地方,幫主韓六是前任老幫主收的義子,繼承幫主之位後一方麵費心清除異己,另一方麵也拚命栽培屬於自己的勢力,廉佢和方重都是後來加入漕幫的,算是韓六一手提拔起來的,隻不過與一心攀附韓六沒有底限的廉佢不同,方重為人端正且重情重義,為了給兄弟出頭甚至連韓六的麵子都不賣。幾次之後,韓六覺得方重觸及到了自己的威嚴,心中已經開始不滿,再加上廉佢不遺餘力的挑撥抹黑,方重在漕幫裏漸漸被排擠,被邊緣化了。
姚家巷這片地界其實並非是漕幫一家獨大,還有其他幾個大大小小的幫派分庭而立,其中勢力僅次漕幫的就是以販賣私鹽起家的鹽幫。前幾日,鹽幫不知道為什麼開始頻繁騷擾漕幫管轄之下的幾個場子,方重本來想問明原因再想辦法解決,結果對方沒等他出麵調停就廢了幫中好幾名兄弟,方重大怒,當即帶著手下過去火拚,不僅把那些鬧事的鹽幫幫眾打得屁滾尿流,還順帶搶了對方的幾個場子。本來這件事是鹽幫挑釁在先,方重不過是替受傷的兄弟報仇,可沒想到就在方重熱熱鬧鬧準備接收搶回來的勢力時,廉佢卻帶著幫主韓六的令牌過來,說漕、鹽兩幫素來親如一家,且井水不犯河水,方重如此行事不僅破壞了兩幫之間的和睦,還置兄弟們的死活於不顧,讓他們白白流血,廉佢仗著幫主的勢,不但把方重和兄弟們拚死搶來的地盤還回去,還被批頭蓋臉的臭罵了一頓,這讓方重一口氣憋在胸口,差點沒當場跟廉佢打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