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意思是,羅浩一向嚴肅,對她又不滿意,案子也好,私事也好,可從來沒有跟她過這麼多話。今羅浩的事情雖然重要,但也正因為重要,更應該去跟趙局長,或者他的好基友老鄭去聊,而不是特地跑到醫院,跟她一個實習警員聊!
叢明晨沒有妄自菲薄的意思,她隻是覺得以羅浩的性格,今來找她這些,很反常。
結果羅浩給她問得一臉尷尬,生硬地反問:“怎麼,不能跟你嗎?”
叢明晨忙擺手,賠笑道歉。還拉出駱南來擋槍,她最近忙著照顧駱南,腦袋一團漿糊,再加上人笨經驗不足,根本想不到羅浩那麼高深。師父肯來跟她講這些,是點撥提拔;她信口胡問,是不識抬舉。如此這般,當場做起檢查來。
羅浩性格內向,話少,見叢明晨信口諏出這麼一大段套話,又意外又嫌棄,黑著臉叫停。
“我跟你這些,是因為這案子一開始就是你跟著我查的,前因後果肯定比其他人了解。而且其他人都在警隊待久了,油腔滑調,做事保守。這案子上麵既然要結,駱軍以外的事情就很難指使得動他們。所以我才跟你這些,意思是……”
叢明晨忍不住插嘴:“意思是,我們還得繼續查?”
羅浩道:“意思是,雖然命令是讓你在這裏照顧駱軍,但你別真把自己當成保姆或者護工,要記得你是個警察,有任何異常要跟我彙報。”
叢明晨臉一熱,羅浩不她還沒意識到:這些日子,自己真成了駱南的私人保姆了。
“其實從前兩次,我覺得你敏銳性還是挺高的。對警察來,這是好事,也是你的長處。”羅浩娓娓道,“要缺點的話,就是分寸感還差點,有時候太過,像現在又有點太懵,忘了自己的身份。其實你剛畢業,這很正常,別人不會你。但我是你師父,該提醒的還是得提醒,你是吧?”
叢明晨快哭了,頭回覺得師父對她這麼好。
“師父,您吧,我該怎麼做,我都聽您的!”
羅浩摘了根香蕉給她,“上麵讓你守駱南,不是讓你守死他。該放的你還是要放一放。駱南很重要,來看他的人更重要。你明白嗎?”
叢明晨懵懵懂懂:“是要引駱軍來?”
羅浩道:“駱軍當然是條大魚,但我更想知道,放餌的是誰;以及,這湖裏,還有沒有別的魚。”
叢明晨用力聽,不全懂,但隱隱約約明白了羅浩的意思:他是覺得駱馬湖那事是有人做局,駱軍背後,還有別的人。
被羅浩點撥之後,叢明晨果然機警很多,她開始在意明裏暗裏來看駱南的人,沒多久,就被她發現一個可疑人選——羅麗。
駱南住到省人醫精神科之後,羅麗來產檢的次數明顯增多,而且每次都會“偶遇”叢明晨。羅麗還是那副不太愛搭理饒樣子,但看到叢明晨,竟會主動問她“駱馬湖那傻子”,甚至還提出要來看看他。之前叢明晨護著駱南,並且以為那就是上頭的意思,所以並不跟羅麗透露駱南的情況,更不可能讓她來看駱南。但羅浩跟她聊過後,叢明晨覺得可以讓羅麗看看駱南。
盡管如此,叢明晨還是沒有讓羅麗進病房,而是讓她在門口,遠遠地看了駱南一眼。羅麗不屑地:“看你們護得這麼嚴實,我還以為是個孩子,沒想到都這麼大了!”
然後又:“好像。”
叢明晨問她什麼好像。羅麗跟駱軍好像。
警隊對駱家三父子的DNA鑒定報告沒有對外公開,但憑馮氏獲取消息的能力,叢明晨以為她知道結果。羅麗既然知道駱南不是駱軍的兒子或者弟弟,卻依然駱南像駱軍,似乎有些弦外之音。但叢明晨不懂。
羅麗捧著並不明顯的肚子向外走,嘴裏發牢騷:“要怨就怨他不會托生,一家子從老到沒一個好東西,活該報應在他身上!”
又:“這要不是個傻瓜,也得是個壞種!”
叢明晨沒見她這麼惡毒過,好像駱南殺過她全家似的,忍不住反駁道:“駱南什麼都不懂,駱軍做的事跟他有什麼關係?”
羅麗冷笑:“就因為不懂才能好吃好喝住在這讓你們伺候,他要是懂,牢飯都不定吃了幾年了!”
像是不解氣,接著:“所以我他傻是報應,隻不過不是報應他,是報應他全家做的惡!”
叢明晨跟駱南待了好些,既見過出事前他真懵懂的樣子,也知道駱馬湖那一夜對他的打擊。這些,駱南像是靈魂出竅一般,每除了吃和睡,話都不幾句。隻有晚上做噩夢時,才感覺那是他自己。但是,是被嚇破哩的孩,不知道躲在哪個犄角旮旯裏,隻敢在深夜裏出來,一出來,就再重複一次那晚上的噩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