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照片裏的女孩就是陳棠棠。
陳棠棠是陳進的女兒,跳樓自殺。上次在唐宮見陳進,他就哽咽流淚,對女兒的死表現出極大的痛苦。這次突然這麼大幅照片出現在眼前,那衝擊力,還真不是常人能承受的。別陳進是陳棠棠的爸爸,就連叢明晨看了,都覺得心潮起伏,很難平靜。
但她是下來救饒。
叢明晨神經雖然大條,這根弦倒是一直沒鬆。所以,當陳進對著女兒照片痛苦的時候,她則搜尋起這間地下室來。
房間很大,方方正正,得有四百多平。層高也高,所以顯得空空蕩蕩,話還有回音。老實有點嚇人。尤其是,這麼大的房間,隻開了一扇門——就是剛才被她一腳踹開的那扇,大概也就八九十公分,開在這麼大的房間上,顯得特別憋悶。
四體白牆,很多黴點。
地麵大概是水泥地,灰塵很多,也有水浸過的痕跡,估計是這段時間雨水多遭了殃。
門後堆了些舊衣物,旁邊倒著幾瓶空的農夫山泉,還有食品袋,主要是麵包包裝袋——看來這就是那個女孩的口糧了。叢明晨心懸起來,再次舉起手機照過去。盡管頭頂亮著燈。那些衣服很髒了,幹癟地扁在地上,實在不像有饒樣子。但整個房間,隻有這一處可能藏住人。
叢明晨心問道:“你在嗎?”
像是回應她,衣物拱起一團。
叢明晨一激動,趕緊上前。但還沒走兩步,就見一隻老鼠從衣物堆裏鑽出來,還不怕人,大搖大擺地衝她跑過來。一個大活人,還能被隻老鼠欺負了?她飛起一腳,將那隻大鼠踢開好幾米遠。死老鼠吃得肥肥的,落地竟然發出一種“卟啾卟啾”的聲音,聽得人心生厭惡。
叢明晨無暇顧它,快走兩步,撥開衣服,果見一個孩子蜷在下麵。
那孩渾身髒兮兮,頭發很亂,閉著眼睛,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還活著。
“喂,你怎麼樣?”
心拍拍她的臉,一邊問,一邊打電話叫救護車。“……沒錯,唐宮,就是唐宮!燒成灰的那個唐宮!”接電話的姑娘跟她糾纏具體位置,叢明晨心急如焚,根本沒耐心解釋,狠狠凶了幾句。
掛羚話,又把外套脫下來,裹在孩身上,給羅浩打電話:“師父,不得了了!唐宮地下室裏發現一個孩子,瘦得跟猴似的,也不知道是死是活!……我叫過救護車了,他們馬上來!師父您什麼時候過來?……孩子是誰?我不認識啊……您等等……”
她一邊打電話,一邊撥開擋在孩臉上的頭發,雖然髒兮兮,但這個五官、臉型……
“師父,好像、可能是馮眠。陳進你快過來,看看是不是馮眠?”
孩聽到她的聲音,艱難地抬開眼皮,用力往叢明晨臉上看。想要抬手,但力氣殆盡,動不了,連嘴巴也動不了。
但因為她這一睜眼,叢明晨反倒確認了,對著手機大喊:“師父您得沒錯,就是馮眠!”
馮眠進入刑警隊的視線,比薑豆豆還早。當初,叢明晨受命查唐宮和馮耀陽的關係,就被馮眠吸引,開差開到差點完不成任務。而那之後,曹紅卉,羅麗,甚至包括她親弟弟叢明陽,都不斷地提起這個女孩。在死者和薑豔的DNA比對結果出來之前,他們不是沒懷疑過死的是馮眠,但後來,一切懷疑都被海關的出境記錄打消。隻是,沒想到,真相竟然還就是叢明陽的那句氣話:海關記錄,是假的……
叢明晨突然有點害怕:這個叫馮耀陽的,本事到底有多大,連海關記錄都能造假?還是他自己親生女兒……
馮眠的狀況不大樂觀。
她本來就營養不良,這次又不知道被關了多久,營養肯定是跟不上。更可怕的是,醫生檢查後發現,她的手腕和腳踝,因為被紮帶捆縛過的關係,破皮產生了開放性傷口。手還好,但腳踝的傷口化膿發炎,細菌感染。她目前昏迷發燒的狀況,一半是長期挨餓體力跟不上,但最關鍵的,還是這個細菌感染,有點危險。
叢明晨想起被她一腳踢飛的肥鼠,一陣惡心。
她最初知道馮眠,曾感慨她是贏在起跑線上的孩。但後來隨著唐宮案的調查深入,才逐漸了解到真實情況:母親早亡,父親不管,寄人籬下受盡虐待苛責……好不容易借高考逃離苦海,又被舅舅十萬塊錢賣給了重男輕女的父親!
回到馮耀陽身邊,大家都以為她苦盡甘來,前途無量,但誰能想到:一年中最熱火朝的暑假,她一個人,孤零零地困在唐宮的那間地下室。廢墟之下,隻有老鼠作伴。還不知道凶手有沒有對她做過更過分的事……
難怪叢明陽一直記掛,要是她能早點發現就好了。
叢明晨有些自責,唐宮案雖然查得艱難,但馮眠的失蹤不是沒有端倪。七月十四日晚上被留在唐宮的孩子,怎麼可能躲得過那場大火,安然無恙地回到馮耀陽幾十裏外的家,還跟他出國度假?這些情況,現在回看簡直荒謬,但當初他們竟然就這麼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