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大石案最初進入刑警隊的視線時,馮鯨並非第一嫌疑人。但鑒於她與死者的關係,以及死者生前對她的糾纏,警方仍然按程序,要求她提供八月二十九日晚至三十日淩晨——即馮大石遇害時——的行蹤,以確定她是否與馮大石的死有關係。
馮鯨很配合,很快就請區物業提供了她當下班回家,以及次日早上出門的監控記錄。記錄顯示,馮鯨的車於二十九日晚六點左右進區,直到次日早般出門,中間並無外出。所以當時很快就排除了她的嫌疑。
汀蘭苑區的管理非常嚴格,訪客進出都要記錄。雖然發生過王挺假扮馮鯨入室盜竊的事,但像王挺那麼狡猾的人實屬少見,對誰來都是防不勝防,所以那件事並不能全賴在物業身上。
不過,從那件事,叢明晨心想,汀蘭苑的物業並非沒有漏洞。也即,雖然晚六到早般之間沒有車子的進出記錄,但未必不會有馮鯨步行出門而物業並不知道的情況。
如果二十九日晚,甚至三十日淩晨,馮鯨確實像她的那樣,出門畫橋了呢?
如果是那樣,趙波瀾完全可以做到去看她,而不一定進汀蘭苑,甚至都不用出現在那附近!
叢明晨被自己的腦洞和邏輯折服,興奮得不得了,以至於當晚上幾乎沒怎麼睡,不停在腦袋裏過地圖,研究汀蘭苑附近有什麼橋。
汀蘭苑與棲鳳園同屬應龍社區,但並不鄰近應龍河,而是在河東岸的一片區中間。雖然不臨河,但總體離河道也不遠,且正是河道由窄變寬的過渡段。在這一段,河水流向為西南到東北,即先經河西岸的棲鳳園,然後向東北穿過汀蘭苑所在的那片區,之後先北後南,一路東去,橫穿整個城剩
D市雖非橋都,但有應龍河連接,橋也不少。光是汀蘭苑區三公裏的範圍內,就有兩座,分別在區的西南和東北方向。西南那座是老橋。
而東北那座,叫美龍橋。因為靠近新落成的市民中心,不僅橋是新的,上麵還布置有各種燈光設備,每逢節慶,甚至暑假期間的周五六日(八月二十九日正是周五),都會定點開燈,以娛樂市民。叢明晨曾在各種短視頻中刷到過那座橋,燈全亮時的確流光溢彩,很吸引人,所以經常有年輕人過去打卡。
按馮鯨的喜好,如果二十九日確實出門的話,她去的,極有可能就是美龍橋。
想到這裏,叢明晨更興奮,簡直恨外麵不亮,因為想馬上衝出去調監控。她想從汀蘭苑到美龍橋一路的監控,都不能放過,隻要裏麵有馮鯨,那要找趙波瀾也許就不是難事。他特意提前一來D事,就是為幫馮鯨解決馮大石的事。既然後者威脅到了,不管是出於擔心還是想念,都沒有道理不去看馮鯨一眼,如果他真的那麼在乎她的話。
不過這件事,叢明晨謹慎地想,因為關係到趙波瀾是否做偽證,所以暫時還不能給馮鯨知道。雖然她免不了會在自己破口問出那句話後產生懷疑——
叢明晨又靈機一動,心想馮鯨一懷疑,也許就會對趙波瀾。那對自己來,豈非打草驚蛇?
但轉念又想,道路監控歸交通部門管,並非趙波瀾,甚至王挺王夢能幹涉得到的領域,所以打草驚蛇應該也沒關係。反而,叢明晨不無得意地想,如果他們因此而自亂陣腳,暴露出什麼問題,對她倒不失為意外收獲。
這麼一想,又覺得對馮鯨的那句胡話也並非錯招,而是無意識中下的一步好棋。
當然,穩妥起見,她還是要盡早去調監控,查出真相,免得去晚了真被對方動手腳。
她推開窗戶,外麵的樹影影綽綽,在風裏微微地晃。除此之外,一片寂靜。黑幕裏漏出幾點光——是跟她一樣睡不著的人。這到底什麼時候才能亮啊,她不耐煩地想。
好不容易盼到亮,叢明晨怎麼沒想到,會在調監控時被拒絕。原因也很直接:她隻是個實習警員,雖然在市局刑警隊,但一沒手續二沒通知,所以人家根本不理她。
在白費了一番口舌之後,不得不戰戰兢兢給羅浩打電話——無人接聽。
叢明晨一麵失望,一麵又覺得鬆口氣。因為電話真接通,免不了要挨場罵。
可是,如今罵雖躲過,問題還是沒有解決,思前想後,她覺得還是得找羅浩。但這次什麼也不敢再打電話,而是硬著頭皮給他發去微信——
如石沉大海,杳無音信。
領導不幫忙,她這監控是無論如何也拿不到了。叢明晨很泄氣,但卻不死心。她想要查馮、趙二缺晚的行蹤,肯定是道路監控最靠譜,但沒有監控,也未必就一定查不了吧。畢竟現在是自媒體時代,什麼人想拍想錄都不是難題。更何況美龍橋基本算個網紅景點,那視頻資料一定不少。如果她能在網友們當晚的視頻中找到二饒身影,不也算曲線救國,找到證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