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羅浩主動破，叢明晨的心情陡然一沉。王夢的凶殘既然板上釘釘，那之前的猜測和隨之而來的緊張情緒便相繼落地。
但之後，一股寒意卻漸自腳底升起。
王夢不是好人。再準確點，她是個標準意義上的壞人，販毒、暴力、搶劫，甚至殺人，凡普通人能想到的壞事，跟她沾上都不足為奇。
但殺人分屍，尤其還是八年前——當時王夢才隻是個十幾歲未成年的孩子！一個十幾歲的孩子殺完人還要分屍沉湖，這絕不是一般的犯罪，而是完全的心理變態和反社會！
在叢明晨的理論知識中，毀屍隻有兩種情況：一為泄憤，一是滅跡。董成是D市公安局的刑警，管不到駱馬湖尤其是馬村，所以與王夢結怨的可能性極。那麼她分屍應該不是泄憤，而與沉湖一樣，是為了毀滅證據，掩蓋殺人事實。
可即便如此，想象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做這些事，還是令人毛骨悚然。
或者，更加令人毛骨悚然。
叢明晨抓著身上因不適而驟起的雞皮疙瘩，向羅浩道：“她為什麼要這麼做？”
羅浩手裏的煙已經燒到了屁股尖，他一邊將它往溢出煙灰缸的灰堆裏摁，一邊道：“你還記得，那我們去馬村抓王挺，王夢過什麼？”
“她了什麼？”
叢明晨邊問邊回想。那王夢了很多話，要不然師父怎麼會被她動，答應用她做餌去釣王挺——現在看來，那的誘捕，多半是他們姐弟倆自導自演，拿警察當猴耍了。
羅浩見她不開竅，隻好又道：“她村裏人拿她獻祭，還她是‘被嫁給河神的少女’。”
“哦沒錯！”叢明晨點頭道，“她明明馬村的人都欠債，那些人卻在她父母死後，把她推出去抵債。我當時還奇怪，為什麼她可以替村裏戎債。然後她就生氣了，什麼姓馬的姓王的之類的……”
因為那次審問老鄭不在，叢明晨很貼心地向後者解釋。但還沒容老鄭表示，羅浩就不耐煩地打斷她：“但她那沒，她是怎麼抵的債，‘河神’是怎麼息的怒。”
叢明晨馬上回頭看向羅浩，“師父您的意思是，王夢她殺董隊，是……是……”
“是投名狀。”
羅浩麵無表情地開口，然後又緊緊閉起嘴巴，低頭收拾桌上散落的煙頭和煙灰。
而叢明晨的嘴還因為驚愕半張著，好像還在努力消化這其中的邏輯似的。
其實結合王夢和餘老太太的話，這些事並不難理解。當年馬村種罌粟，也就是餘老太太口中的“米殼花”，之後罌粟被鏟，村民卻紛紛走上販毒的道路。再然後，吸毒的人也多起來，像王夢父親之類的，就因為吸毒負債累累，以致死後還要牽連兒女。
王夢，那時候村裏欠債的人很多。按她的法，王家在馬村屬於姓弱勢，她父母死後，他們姐弟就更受欺負，所以才淪為犧牲品，被推出去抵債。而至於怎麼抵的債，又怎麼搖身一變，成了駱馬湖販毒集團的一員，還混上個不大不的團夥頭目，王夢沒。
但現在看，轉變應該就是從董成的死開始的，也就是羅浩所的“投名狀”。
“我知道了！”
叢明晨終於厘清背景，總結性地道：“所以我們現在的任務，不僅要查清董隊是怎麼死的，還要搞清楚到底是什麼人，以及對方為什麼要殺他。因為如果王夢殺人隻是投名狀的話，那真正要董隊死的，一定另有其人！”
這正是羅浩他們的意思。聽到叢明晨邏輯清晰地出來，老鄭率先忍不住，投去讚許的目光。羅浩雖然還是嚴肅，但眉間已經肉眼可見地舒展。徒弟沒有笨到家，大概可算是這段時間最值得欣慰的地方了。
“可是……”
還沒容誇，叢明晨馬上又皺眉道：“可這跟放王挺有什麼關係呢？且不王挺犯的事能不能放，就單王夢八年前殺害董隊，這事王挺一定知道。甚至，如果他也參與了呢？就這麼放了他，是不是太大意，太不負責任了？”
還以為王挺的事已經明白，沒想到叢明晨繞了一大圈，又給拐回來。羅浩很無奈，頭開始疼，手更是下意識伸向桌上的香煙盒，熟練地抽出一根放在唇間，然後點火，在煙絲明滅的火星中吐出一道道煙圈。
叢明晨目光純粹而執著，非要等一個答案。
老鄭隻好頂上。他先是輕咳了兩聲，將叢明晨的注意力吸引過去，然後故意遮遮掩掩地：“上次省裏來那個魏勇，你不是見過嗎？”
“所以是他搞鬼是不是？”叢明晨馬上義憤填膺起來。
老鄭趕緊：“‘搞鬼’這兩個字很不合適。你應該這麼想，當初你們抓王挺，無疑是為了工作，為了破案，為了揪出殺害馮大石的真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