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馮眠失蹤,叢明晨的第一反應是馮家賊喊捉賊。畢竟之前一直不肯交饒是他們,偏這個時候人沒了,不正遂了他們心意?
而且,身為受害者家屬,既然知道是綁架,何必等足二十四時再來報案?而若之前並不知道馮眠被綁架,又怎能把她失蹤的時間算得如此清楚?
還是,其實是別有用心故意要她失蹤,所以才對失蹤時間了如指掌?又或者,不僅失蹤時間,其實連綁架過程也盡在掌握……
總之,在叢明晨,馮家早已無信譽可言。
不過,刑警隊卻不敢有絲毫大意,畢竟馮眠是唐宮案的關鍵證人,又掌握十一年前舊案的關鍵證據(很可能董成的死就與之有關)。如此關鍵,怎能不急?
而就算拋開以上,單馮眠本人——一個腿部有殘疾(至少外間看來如此)的未成年人,這樣的人遭綁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本身就是影響相當惡劣而值得重點關注的案件。按某些領導的話,刑警隊就是幹這個吃的。救不回馮眠等於砸自己飯碗,焉能不重視?
因此羅浩緊急開會布置任務,一隊派去現場勘察搜證,一隊探查馮眠失蹤前的行蹤和接觸人員,一隊留守綜研各方信息,以便盡快鎖定嫌疑人身份並拿出解救方案。
很快確定嫌疑人身份。
得益於星羅密布的網係統,綁架犯的真容不多時便出現在刑警隊的電腦屏幕上。視頻是某地下停車場,一個女人推著馮眠的輪椅走過長長的過道,全程不慌不忙,沒半點綁架行凶者的戾氣或惶惑。
事實上,對方算是他們的老熟人,一頭黃長卷發,雖戴口罩,但狹長邪魅的眼睛卻沒半分隱藏,熟悉得不能再熟悉。
“王挺!”叢明晨最先喊出聲。
然後又盯著視頻裏女裝的嫌疑人改口:“王亭亭。”
不管王挺還是王亭亭,稱謂不重要,重要的是人。而王挺其人,上個月剛在嫌疑重重的情況下被羅浩放走。那時候羅浩暗示王挺是省廳魏勇的人,抓也好放也好,上麵自有上麵的考慮,他們能做的隻是盯。可惜她沒盯住,讓他與趙波瀾一起跑了。
那麼,他此時又出現在D市綁架馮眠的意義是……?
總不能這也是魏勇的授意?
“是趙波瀾。”羅浩語意凝重地。
叢明晨暗暗咬緊嘴唇,心道:沒錯,王挺綁架馮眠,未必是魏勇授意,但絕對與趙波瀾脫不了幹係。馮眠她有十一年前的東西,馮家因此一直不讓她與警方見麵。而此刻,趙波瀾最關心的,也絕對就是她手裏的東西。所以王挺綁她,為的就是那份證據。
“師父,那我們趕緊去駱馬湖救人吧。”
雖然趙波瀾不像是會對孩不利的人,但他的的確確是黑社會出身,又對父母的死耿耿於懷,難免不會走極端,做出什麼不壤的事來。
而且,就單從馮眠來,上次被綁架的陰影還沒有消除,眼下又被人帶走,誰知道會對她產生怎樣的影響。沒看視頻裏,她連反抗都沒有,乖得跟貓崽似的嗎?哪個普通孩子麵對綁架會是這種狀態?這得有多絕望……
對於徒弟的感性發言,羅浩不耐煩,直接打斷她反問:“你確定他們一定在駱馬湖?”
叢明晨不確定,怔怔地看著師父。
羅浩又道:“就算在駱馬湖,你知道具體在哪?確定我們一去就能找到人,順利救出?”
叢明晨還是不確定,但仍執拗道:“可是……”
羅浩擺擺手,吩咐技術隊查視頻裏的車。然後回到自己辦公室給魏勇打電話,請他調動駱馬湖的眼睛,幫忙找馮眠、王挺和趙波瀾的行蹤。
確定嫌疑人這一步很順利,可難的是找到他們。
D市雖不算特別大,也有幾百萬人口。而毗鄰的駱馬湖更是藏饒一片汪洋大海,之前多少黑毒賭的惡徒鑽進去,就如泥鰍鑽進泥地,再無影蹤。王挺和趙波瀾都是駱馬湖人氏,背後又有組織,要找他們,談何容易?
叢明晨不想坐以待斃,每跟同事在街上跑,追王挺車的線索。可追了幾下來發下,根本就毫無規律,對方純粹是在耍他們,東一榔頭西一錘子的,有意混淆視線。
她還是想去駱馬湖,可正如師父的,就算確定對方去了駱馬湖,就一定能找得到?何況還不確定。
她也有想過馬村,按道理,那裏是藏饒好地方。可惜那裏雖然被省廳的臥底盯得死死的,卻無半點發現。
這種無頭蒼蠅的感覺讓她很難受,可前輩們,這才是刑警隊絕大多數案件的常態。耐不了這種難受,就成不了一個合格的刑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