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炎炎,火熱的日光燒灼著大地,陵川城外的練兵場上卻是一片肅穆冰寒。
嶽樓宸捂著不斷滲出血來的胳膊,直直的站在高台之上,看著底下各自包紮傷口的士兵,眼睛愈加的幽深起來。
“小公子。”一個滿臉是血的小兵小跑著到了嶽樓宸麵前,拱了拱手。
嶽樓宸沉下臉色,寒聲問道:“火藥的來路可查清楚了?父親,大哥,還有離殺,可找著了?”
小兵艱難的搖搖頭,“沒有,小公子,我們現在……”
嶽樓宸閉了閉眼,“罷了,火藥的事兒繼續往下查,深查,大查,讓弟兄們都多幾個心,切不可馬虎,若是人不夠用了,便把找父親他們的那些人馬,先,撤回來吧!到底也是有一個輕重緩急的。”
說完,嶽樓宸捏緊了拳,第一次感覺如此的無力,如此痛恨自己,痛恨自己不夠強大,沒有了父兄的庇護,他竟是什麼也做不了。
“那小子經此一遭倒是長大成熟不少,總算能擔起嶽家的挑子了。”嶽樓安輕輕一笑,抿了一口茶,看著不遠處練兵場高台上傲立著的少年。
離殺眸中卻是晦暗不明,“風華正茂的年紀啊,正是年少輕狂時,二師兄何必急著鍛煉他,這次的事兒不該他摻和的。”
嶽樓安卻是一笑,“是時候了,若是他還不能長大,我如何放心的下,歌兒,你的路已經夠難,不必因我的緣故而為難,嶽家,皇家,已經維持不了表麵的風平浪靜了,總得要有一方做出退讓,否則累得天下不得安寧可是個大罪過,既然皇上鐵了心不肯讓,那便,我讓好了。”
離殺聞言眼中風暴彙聚,言語中帶了幾分的祈求,“樓安哥哥,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想到辦法的,皇祖父不會當真不念情的,你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嶽樓安伸手輕刮了一下離殺露在麵具外的臉頰,“歌兒,你也要長大啊!不然我怎麼能放心把我的清越和樓宸托付給你。”
離殺嘴唇囁嚅著,說不出話來,明明已經這麼努力,卻還是什麼都改變不了。
“好啦!”嶽樓安笑意淺淺,這樣才像個小孩子嘛,總是這麼成熟,這麼努力,真的讓人止不住的心疼啊,“說了這麼多的閑話,也該聊聊正事兒了,比如這一批不知來路的神秘火藥,和這裏麵裝著的,狼子野心。”
離殺眉頭微微舒展,是啊,眼下最重要的還是這些火藥,其他的,總歸還有時間轉圜,指節輕敲,雙眼微眯起,寒光湛然,聲音森涼不已,“青容來報,順著線索下去,直指京城,兵部想來是脫不了幹係的,從地方一路上去,官官相護,扯著那塊遮羞布,維持的表麵的寧靜和諧,真是,讓人忍不住想要,大開殺戒。”
嶽樓安點頭,指腹摩挲著劍鞘上紛繁複雜的花紋,笑得冰涼,“那麼就,大開殺戒吧!”
離殺揚起唇角,“我已經給全全傳了信,多不過三日京中就會有結果,陵川這邊照著輕寒的能力也該差不多,就有勞二師兄幫忙收一下網了,我到要看看是怎麼一條大魚在霍亂我大墨朝綱!”
看著自信張揚的離殺,嶽樓安輕笑,笑得有些悲涼的嘲諷,閉上了眼,掩飾住眼底濃鬱的擔憂,希望事情真的如此簡單就可以解決,行軍多年,他見過太多的不擇手段,歌兒縱然心智超群,謀略過人,但到底少了一些人事閱曆,不知道人心可以險惡到何種程度。
這事怕會揪扯不清,留下許多的隱患。
或許,這些他應該點出來,憑著歌兒的聰慧與敏銳,稍稍一個提點就可以將這些隱患排除。
但他到底還是害怕了會牽扯到嶽家,哪怕隻是一些無中生有的牽扯,現在的嶽家,站得太高了,太紮眼了,無數的人就等著將其拉下,任何一根稻草都可以將其壓倒,陷入到萬劫不複之中。
所以他別無選擇,也隻能夠裝作什麼都不知了。
但若是嶽樓安看到未來血染陵川的畫麵,或許應該是後悔的,自以為的保護,卻成了嶽家乃至陵川數萬人口的一道催命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