蟬聲幽鳴,涼京的夏過得炎熱而漫長,雖是秋將至,空氣中的署氣仍未有消退的跡象,笙王府西院廊邊一排樹蔭,因厚厚的古木枝葉遮了烈日,涼快不少,樹蔭下懶懶癱著一人,身邊的丫頭為她打著扇,又一小姑娘喂她吃著水果,閑時,還不忘往自己嘴裏送,那人見狀,微微好笑。
“小玲,要吃就自己吃吧,不用喂我了,我自己會吃的!”這小丫頭總愛跟飛鳥他們到處玩耍,許是龍笙給了特權,府內倒是無人阻攔。
逢日中天時,會跑來她跟前,陪她聊天,隨便如眼前般,喂她吃水果,其實,大多是落入她自己肚子裏了,她睜著明亮的大眼,笑嘻嘻的望著清影的腹部,“我這是喂小弟弟,要多吃點才會長大啊,快點出來就能陪我玩了。”
“撲哧”一旁搖扇的飛鳥忍不住笑出聲來,打趣道,“你是在喂你的小肚子吧!”
“哪有,小玲隻是幫他嚐嚐而已。”說著說著,埋了頭,有些不好意思再看清影。
“小玲,姐姐還有很多,放心大膽的嚐吧!”看出小玲的窘迫,清影適時出聲為她解圍。
瞬時,眼眸閃亮,“清影姐姐最好了!”
初到王府幾日,因為宮人看著,小玲總是顯得有些拘束,不如往常般開懷,她將他們打發回去,小玲的性子也越發活潑,又回複往日了。這些日子,有她的陪伴,到也增了不少樂趣。
隻是,微微抬眸,透過樹蔭,望向遠處的天邊,在這圍牆內待了這數月,她已是困悶之極。因身子越發重了,走不了幾步,便有些乏力,久而久之,便越發不想動了。她知,這不是她所期盼的。
龍笙每每會問她想去哪,將她抱到目的地後,他便才出門,為此,他現在時常不上早朝了。偶爾出門,將公務帶到西院來處理,閑時,便愛在院中乘風舞劍,因清影淡淡一句,若是女孩,舞刀弄劍的多不好。他聞言,總是冷哼一聲,我龍笙的女兒也要武藝超群才行,手下卻也收了劍,後找出些書籍,在離她不遠處的案上看將起來。青衣等人見狀,埋頭,額角緊繃,雙肩微抖,明眼人一看便知,忍笑很辛苦。清影見此,心下暗笑了好久。
冥想間,眼前光線忽的有些變暗了,微微偏頭,見龍笙一臉風塵的站在她麵前,一瞬不眨地盯著她,飛鳥也不知何時已離開,“你回來了!這一身,你去哪了?”淡淡的詢問,語氣不輕不重。
他似挫敗的坐到她身側,“女人,你到底有沒有心。”修長的指尖撚起她散落肩頭的青絲,似不經意的問,音量恰好二人能聽到。
聞言,清影微微一頓,而後淡淡笑開,“其實,我也想知道我有沒有心。”笑容中的苦意惟有她自己能明白。
“若你無心,我將我的給你,這樣,你就不會離開我了吧!”龍笙語氣低落誠懇,麵上帶著悵然若絲。
清影心下一驚,緊緊盯著他,“發生了何事?”龍笙有些不對勁,強大如他,即使是情話,也是高傲不可一世,何時有這般無狀。
龍笙似是瞬間反應過來,發現自己的失態,傾身攬住她,冷聲道,“無事。”
他不說,她也毫無辦法,有些話,他不說,她也不會問,彼此間有著自己的最隱秘的東西,這樣,二人倒也相處融洽,清影抬著望了一眼身後精致的長廊,問:“龍笙,你有沒有過這樣的感覺?有些地方分明沒有到過,卻有種很熟悉的感覺,好似夢裏去過似的。”
龍笙靜默了一會,答:“有,就像某些場景,分明第一次見,卻覺得似曾相識。就像是……”人一般,後麵的話自動消音了。
本想追問他後麵的話,卻是做罷,繼續道,“我好像在夢裏見過這條長廊,有個熟悉的身影立在廊邊,望著廊外那開得正盛的梅林。可是,不知為何,總是能感到那人的無奈和悲痛。”
龍笙看了她一眼,“不過是個夢罷了。”
倚上他的肩頭,低低一歎,“不過是個夢而已。”
“女人,我要離開一段時日。”耳朵響起他清冷,稍低的聲音。
伏在他肩頭不動,“是嗎?這麼快就有成果了,這就是你一夜未歸得到的答案?”
見他不答,她繼續問,“什麼時候動身?”
“片刻。”
她將頭抬離他肩頭,望入那雙深沉的金眸,伸手,握著他的,將它帶至她高高隆起的腹部,“那就在孩子出生前回來吧!”
跟著她的手,緩緩撫著,許是感受到外界的情況,小家夥們鬧得歡,時不時踢一下,金眸也泛上淡淡的溫柔,語氣低沉卻堅定地道,“等我回來。”
聞他此語,清影輕輕拂開她腹上的大手,淡淡地道,“你走吧!”
龍笙卻輕柔的將她抱起,臉埋在她頸間,深深吸了一口淡淡的梅香,“我先將你送回房吧!”腳下不停地朝她寢房走去。
清影閉眼假寐,希望自己能快些入睡,她知道,再醒時,他或許已在千裏之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