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再來本宮眼前礙事。”
金嬤嬤不敢再多半句話,起身恭恭敬敬地一步一步快速往後退。
青梔跟著她。她每退一步,青梔就向前走一步,一直到她跨出門檻退到門外,青梔才“砰”地一聲,用力地關上了房門。
金嬤嬤步履淩亂地走回自己的房間裏,關上房門後,一顆心還是七上八下的不得安穩。
她到現在還沒怎麼想明白。
——她明明是去給江容下馬威的,怎麼反而變成了被下馬威的那一個?
而且,更讓她不敢置信的是,那樣一個才剛剛及笄的女子,竟然能釋放出那麼大的威壓,叫她這個在皇帝皇後身邊侍奉久了的人,都不敢用力呼吸。
太可怕了。
簡直和剛才那個掐她脖子的男子一樣可怕。
……
禦船開得太慢,放在現代可能隻要十五分鍾不到的船程,這艘船愣是開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勉強看到對麵碼頭的一點點輪廓。
不過就現在的行進速度來看,這點距離都不知道還要開多久。好在江容一點兒都不急著趕路,船的快慢都與她無關。
又過了好一會兒,船終於慢慢接近碼頭了,江容有些坐不住,帶著青梔出了門。
“這是專供貴人出遊的船,貴人們最不缺的就是時間。若是有別的急事趕路,會有別的快船。”
青梔向江容解釋,順便提及了之前聽到的一些傳聞。
“聽還有人在訓練海豬和大魚拉大船,把繩子綁在餓了好幾的海豬和大魚的頭上,再往它們前麵丟魚,它們就會拚命往前遊,這樣一來,大船也許能開得快些。”
海豬和大魚……
江容若有所思。
青梔扶著她的手,帶著她慢慢往甲板上走。
甲板上已經站了兩個人。
李晨瀚翦手站在圍欄前,目光遠眺。趙信侍立在他側後方,態度恭敬。
察覺到身後的聲音,趙信回首看了一眼,又馬上回過頭來看自家主子,果然看到李晨瀚隱晦的手勢。
趙信會意,趁著那邊走來的主仆二人沒發現他們,輕手輕腳地從另一邊退了下去。
待趙信走後,李晨瀚又恢複剛才的站姿。
男人的脊背挺直,寬肩窄腰,長身玉立,衣袂飄飄如馮虛禦風。
若是忽略他現在頂著的那張臉,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絕世大帥哥站在那兒呢。
可惜了。
江容暗自搖了搖頭。
是個背影殺手。
“聽那些姑姑們的,奴婢比較喜歡海豬,聽海豬性情溫馴還很聰明,人若是落水了,海豬會把人救上岸。大魚就不一樣了。”
“大魚裏頭有一種叫‘鮫魚’的會吃人,脾氣也比較暴躁,要是真的叫它們拉船,它們不把船掀翻都是好的。”
青梔的聲音大剛剛好,活潑似山間百靈,咬字也很清晰。
許是因為聽多了司籍司的女史們講的故事,她講各種傳聞時,音色中還帶了點不自覺的抑揚頓挫,聽起來很舒服。
江容聽得認真,目光擦過李晨瀚,朝不遠處的海平麵上看去。順便拉著青梔往旁邊讓了讓,與李晨瀚拉開了點距離。
豬和豚是同一個意思,青梔口中的海豬應該是海豚。
至於“鮫魚”……
又大又會吃人還脾氣暴躁,難道是鯊魚的一種?
她剛想出個大概,就見左前方站著的男人回過身來,朝她行了個不卑不亢的拱手禮。
“見過公主殿下。”
江容抬手免了他的禮:“本宮隻是出來走走,大人請自便。”
誰知李晨瀚卻抬腳朝她走了過來,又在合適的距離外停下腳步。
“某有一事想請公主解惑。”
江容挑了挑眉。
這人還真是夠“不卑不亢”的,在她這個公主麵前自稱為“某”,給他的母國掙足了體麵。
但是江容又不能他做錯了。
他是晉國的官員,還是使臣之一,地位雖然不如趙信高,卻也勉強能和越國皇室平起平坐。她作為越國的公主,隻要還未入宮成為晉明帝的妃子,他就不需要向她行君臣之禮。
以平輩之禮相待即可。
江容:“請。”
李晨瀚轉頭看向海麵:“某聽聞海邊多有旋風和海嘯,貴國皇宮建在這蛟龍島上——”
原來是這個。
江容大概猜到了一些原因,卻不想告訴他。如果一定要找個理由,大概是因為他太“不卑不亢”了?
方才也有一個人在她麵前這麼“不卑不亢”,還拿餘皇後壓她。
被她不費吹灰之力嚇了回去。
嚇走一個傻的,又來了個倨傲的,江容心情不是很爽,十分官方地回答道:
“父皇乃蛟龍之子,得獨厚,自有海神庇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