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州大陸,物華寶,東方之地,有福澤之所,乃夢歌城,百花延綿,雲蒸霞蔚。展卿為今,當即赴任,不可有誤。
帝都,落星樓鄭展寂從榻上顫顫巍巍地爬起來接收聖諭,來傳口信的是聖上身邊的陳公公,沒有帶任何人。
“月令大人,不用行禮了。”陳公公趕緊把要跪地行禮的展寂扶起來,低聲:“您身份特殊,聖上隻能私下調令,收拾一下,即刻前往肆州夢歌城吧。”
展寂抬起頭看著陳公公,突然吃吃笑了起來,低聲開口,仿若遲暮:“這是為我保留最後的顏麵嗎?”
“展大人……”陳公公澀聲,卻無法什麼慰藉之語。踏雪飛鴻,攆落成泥。昔日可以連接人神的月令大人,如今隻是個猶如膏肓的破敗之人,何不叫人感慨惋惜。
“謝,主隆恩,臣,受命!”展寂低低出這句話,下一刻,卻驟然嘔出一口黑血。
遠在東方的夢歌城,與帝都相隔千裏,聖上沒有派任何人護送展寂,用意不明而喻。一個帝都的罪人,就算在上任路上死掉,也隻能是他命裏無緣了。
肆州,往北延綿,林深數頃,高山仰止,地貌奇特。往南展望,荒漠戈壁,平原流域,各為風光。夢歌城,就坐落在顧北瞻南的線上,得獨厚,物競擇,成就了肆州最肥沃,最鍾靈毓秀的所在。
展寂要赴任的,便是這夢歌城的縣令。離開帝都的當,也不知是公何意,大雨瓢潑,展寂自己雇了馬車,最後看鱗都巍峨的殿宇一眼,轉身,離開了。
沒有一個人來送他,在他身處高位的時候,陪在身邊的隻有自己的侍童和師父,如今,侍童生死不明,師父羽化離世。
這個世間,他隻能孑孓獨活。
孤苦,就是他往後餘生的寫照。他坐在馬車裏,笑了起來,眼睛裏,卻猶如被大雨淋濕,流出了淒清。
夢歌城原本的縣令言飛,半月前突染惡疾,藥石無靈,城中所有大夫皆束手無策。將此事上報以後,縣衙收到了一封回執——會有新任縣令來接管夢歌城。
至於言飛,若能渡過比劫,上級自有職位讓他任職,若不幸殞命,也算是鞠躬盡瘁,為民而死,自會好生厚葬。
夢歌城中因了此事沸反盈,街頭巷議論紛紛,皆因伴隨縣令染疾,城中還有無辜少男少女失蹤,後來被發現屍體,都已被剜心而死。
酸秀才按捺不住心中的奇思異想,嗖嗖嗖連夜寫出誌怪,大體就是,千年古城,妖祟作惡;如花美眷,誅心殞命;江湖俠士,除魔衛道。
並且這本還有一個極具風騷的名字——夢歌業火誌異。按酸秀才的法,這千年城池突遭比劫,必定是業火焚世!
莫燚遙在巡街的時候就看到街頭巷尾,男女老少都在看這本,期間還交流討論,某某原型,某某事件。他走到賣書賣得火熱的攤位上,買了一本,剛翻來第一頁,他就覺得眉心直跳!
——“話,肆州心脈,夢歌一陌。
夢歌城,福澤之地,地傑人靈,城池相依,乃幾陌山也,山中修仙者,遺世獨立,清朗不與世人知。皎皎明月者薛姓女子,靈力超群,世人慕之。城外數百裏,有百花盛開之穀,其中仙苑廊宇,是為點陌宮,清風霽月者,白姓公子。
白,驚鴻之子,與薛合力斬殺妖孽於百花穀,平息業障,舉世宏偉。
是,稱仙侶奇俠,一對璧人。”
莫燚遙把第一頁的前言看完,就大概明白裏寫的主角是誰了。
幾陌山的薛明川和點陌宮的白浪。兩個人都是修仙大派赫赫有名的人物,的確是用來寫的好素材。
他看了一下的署名,一個平日裏之乎者也的秀才。他合上,看了攤主一眼。
“現在人心惶惶的,你們還賣得這麼歡快?有沒有一點身為良民的自覺?”莫燚遙也不是生氣,而是有點又氣又好笑,忍不住多了幾句。
“莫捕頭,哪有你的人心惶惶啊?”攤販嬉皮笑臉地。
莫燚遙轉過頭,看了一眼街頭巷尾看著都在看看得很開心的人,忍不住暗暗歎氣。的確,哪裏人心惶惶,他們分明對這事追得比衙門還緊。
唉……莫燚遙歎了口氣,準備繼續巡街,攤販遞了本給他,:“莫捕頭辛苦了,沒事的時候可以看看,可精彩了,文筆老練,劇情跌宕起伏!”
還能怎麼著,收著唄。莫燚遙看著手裏的書,哭笑不得。
入夜以後,夢歌城漸漸安靜下來,更夫的吆喝回蕩在空曠的街道上。
莫燚遙提著燈籠走在街道上,打算多巡會街,一來保護百姓,二來多查看一下,沒準能找到線索。
長街蕭瑟,夜色昏暗,他手裏的燈籠散發出微弱的光。一陣淒涼的風吹過來,燈籠裏的燭火晃動了一下,便映出一個虛無朦朧的影子,雖然一閃而過,卻沒有逃過莫燚遙銳利的眼睛。
那似乎是一個饒身影。動作迅猛而輕巧。莫燚遙心頭一跳,感覺到那個影子卓絕的輕功,想也沒想,放下燈籠,迅速起身追了上去。
不誇張的,在這個夢歌城地界內,能比莫燚遙輕功好的,一隻手數得過來。並且他已經自詡輕功第一,所以當他發現他居然被對方甩開的時候,他站在黑夜裏有了不的打擊。
除非是點陌宮和幾陌山的修道弟子,不然誰能比他腳力還快。如若不然,那就不是人了。
就在莫燚遙還陷在糾結裏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一聲急促而短暫的呼劍他凝神靜氣,幾步朝聲源處飛掠過去。
長街靜悄悄的,各家商鋪門前的燈籠已經滅了,林林幢幢的屋簷像一張張沉默寡言的血口,吞噬了那一聲渺茫的聲音。
莫燚遙在長街上跑了個來回,什麼都沒發現。他鬱悶至極地想罵人。
然後在他福至心靈,髒話已經衝到嘴邊的時候,一股血腥味湧進他的鼻尖。莫燚遙別的不行,狗鼻子那是毋庸置疑的,在衙門裏有人形犬之稱。
所以他一眼就鎖定了一條不起眼的,幽深的巷子。
悄咪咪拔出手裏的劍,緊緊握住。他心裏閃過一個怪物當場吃心的血腥場景,如果不是人,那他還是有些微害怕的,畢竟除妖什麼的,不在他的業務範圍之內。